三月的风铃草突然开了。杰文站在窗前数那些紫色的小铃铛,数到第七朵时手指开始发抖。他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数,就像忘记昨夜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背影。
镜子上结着水雾。杰文用掌心抹开一片清明,看见自己眼底淤着两团化不开的墨。水珠顺着镜面滑落,像谁在哭。
他忽然凑近,鼻尖抵着冰凉的镜面——雾气那端,有双同样疲惫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你记得的。”镜中人翕动嘴唇。
咖啡在滤纸上洇出深褐色的圆。杰文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斑点,突然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冲向门口时打翻了咖啡壶,滚烫的液体溅在脚背上,可门廊只有穿堂风卷着几片樱花掠过。
卧室的衣柜门微微敞开。杰文发现第三格抽屉里整齐叠着件褪色的白衬衫,领口有道细小的裂痕。
当他颤抖着把脸埋进去,闻到的却是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
某种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他看见苍白的天花板,听见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
“这次别睡。”有人握着他的手说。
黄昏时下起细雨。
穿白衬衫的人就坐在长椅上,正用沾血的手指翻动一本杂志。
“你迟到了。”那人抬头微笑时,杰文看见他左眼下的泪痣像颗将熄的星。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杰文在病床上惊醒,窗外樱花正纷扬如雪。
医生摘下口罩:“很遗憾...”后面的字句被耳鸣切碎。他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的白衬衫,领口裂痕处别着张字条:
“明天见。”
四月的风卷着柳絮扑进窗户。杰文把风铃草移到阳台,紫色花瓣已经凋落大半。
他摸着空荡荡的无名指,突然想起去年春天有人在这里套过草编的戒指。
黄昏的光线斜斜切过厨房流理台。杰文在煮两人份的意面时,听见客厅传来新闻播报声。
他举着木勺冲出去,看见电视屏幕落满灰尘。
夜半惊醒时,枕畔凹陷处还留着余温。杰文伸手触碰,指尖沾到细小的沙粒。
床头闹钟显示凌晨3:27,日历页停在去年今日。窗外有夜莺在唱,曲调像极某人总哼走音的那首歌。
晨露未晞时,杰文在玄关发现双沾泥的鞋。系带还维持着匆忙挣脱时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