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电话之后,刘耀文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他像是将自己彻底封进了一个透明的、坚硬的茧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和视线。
不再与任何人交流,包括林浅溪。甚至比篮球联赛冲突后的那段时间更加沉默,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带着绝望意味的死寂。
他照常上课,训练,刷题,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却毫无生气。
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底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阴郁。
偶尔林浅溪不小心与他对视,会发现他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
好感度依旧维持在65%,没有下跌,但也没有任何上升的迹象。
而黑化度,稳稳地停在15%,像一颗埋藏在他心脏深处的、伺机而动的毒瘤。
林浅溪知道,常规的安慰和靠近,在此刻只会适得其反。
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追问,他需要的是空间,以及一种无声的、不带任何压力的存在。
她不再试图和他说话,不再递纸条,甚至不再刻意将早餐放在中间。
但她并没有离开。
她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旁边,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在他自我放逐的黑暗海面上,提供着一丝微弱却稳定的光亮。
她依旧每天早起,买两份温热的早餐。一份给自己,另一份,她会在他到来之前,悄悄地、稳稳地放在他桌面的正中央,然后回到自己座位,开始早读,仿佛那只是教室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摆设。
第一天,那份早餐原封不动地在桌上放了一整天,最后被他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依旧如此。
林浅溪没有气馁。
她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完成一个虔诚的仪式。
她买不同的种类,豆浆,米粥,馄饨……细心地将吸管插好,或者将一次性勺子的包装撕开一个小口,方便他取用。
她什么也不说,只用行动固执地表达着一个信息:我在这里。
除此之外,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上。她发现,当她专注地刷题、认真地听讲时,旁边那个紧绷的身影,似乎会几不可查地松懈一点点。
也许,这种“正常”的氛围,本身对他就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她还做了一件事。
她翻出了那本浅蓝色的、曾经给予她巨大帮助的笔记本,在最后几页空白处,开始用一种和他截然不同的,略显娟秀的字迹,整理一些老师课堂上补充的或者容易忽略的细碎知识点和巧妙的解题技巧。
她没有写名字,只是每天整理一点点,然后将笔记本“遗忘”在两人桌子中间的位置。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看。
她只是觉得,这是他熟悉的东西,或许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就这样,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和压抑中,时间过去了三四天。
周五的早上,天气阴沉。
林浅溪照例将一杯插好吸管的热豆浆和一个茶叶蛋放在刘耀文的桌上,然后坐下背书。
刘耀文来得比平时稍晚,周身带着室外的寒气。他走到座位旁,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在看到那杯豆浆和茶叶蛋时,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立刻无视或者扔掉。他就那么站着,低着头,看着那杯冒着袅袅白气的豆浆,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然后,在林浅溪几乎以为他这次又会选择漠视的时候,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杯豆浆。
他没有立刻喝,只是用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豆浆的热度透过纸杯,一点点传递到他的指尖,再沿着手臂的脉络,似乎想要驱散一些积压在他心口的寒意。
他依旧没有看林浅溪,也没有说谢谢。
他就那么站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握着那杯豆浆,像是握着一块唯一的微弱的热源。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
他终于动了。
他拿着那杯豆浆,坐了下来,将吸管凑到嘴边,极其缓慢地,喝了一小口。
温热、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空荡荡、带着隐痛的胃里。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虽然无法让湖水沸腾,却真切地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没有再碰那个茶叶蛋,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整杯豆浆喝完了。
然后,他将空杯子捏扁,扔进垃圾桶,拿出课本,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
但林浅溪看着那个被扔掉的空豆浆杯,心里却长长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那层坚冰,并没有融化。
但她似乎,终于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度。
林浅溪“系统,”
她在心里轻声确认,
林浅溪“黑化度……”
系统748“检测到目标人物开始接受持续性低强度关怀,抗拒心理出现微弱松动。数据更新:刘耀文,好感度:66%。黑化度:14%。”
好感度艰难地爬升了1%,黑化度下降了1%。
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林浅溪看着旁边那个依旧沉默、却不再完全拒绝那份“多余”早餐的少年,觉得这微不足道的1%,重若千钧。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表明他还没有完全对这个世界关闭心门的信号。
她只需要继续等待,继续守望。
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