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篮球联赛正式开打的前一天，空气里像是撒满了无形的火药星子，一点就着。

课间，林浅溪去教室后面接水，回来时，正好听到王磊和几个男生围在刘耀文座位旁边，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阴阳怪气隔着几步远都能听出来。

龙套“耀文，明天可就看你的了，咱们班能不能一雪前耻，可全指望你这队长了。”

王磊一只胳膊搭在刘耀文的椅背上，身体前倾，脸上挂着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笑。

刘耀文没抬头，手里转着笔，目光落在摊开的物理题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龙套“压力挺大吧？”

王磊不依不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但足够周围几个人听见，

龙套“听说你家里……对你上次月考名次不太满意？这次要是球再打输了，啧啧……”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男生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林浅溪的心猛地一沉。她端着水杯，僵在原地。

家庭压力……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听到关于刘耀文家里的信息。

所以，不仅仅是学业和比赛，还有来自家庭的期望像另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刘耀文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依旧没有抬头，但林浅溪清晰地看到，他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周身的气压在瞬间低得骇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刘耀文缓缓抬起头，看向王磊。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没有怒气，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黑。

那眼神让嬉皮笑脸的王磊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刘耀文“说完了？”

刘耀文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刮得人耳膜生疼，

刘耀文“说完了就滚。”

最后一个“滚”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王磊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想反驳，但对着刘耀文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最终还是悻悻地撇了撇嘴，带着那几个男生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也赶紧散开，假装各忙各的。

林浅溪站在原地，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她从未见过刘耀文这个样子。

平时的他，冷淡也好，疏离也罢，至少是克制的，是维持在正常社交范围内的。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冷意和压迫感，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害怕。

她慢慢走回座位，放下水杯。

刘耀文已经重新低下了头，继续看他的物理题，侧脸线条依旧紧绷，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但林浅溪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层一直勉强维持着的、冷静自持的外壳，被王磊的话撬开了一道裂缝。

有黑暗的、压抑的东西，正从裂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林浅溪“系统，”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心里问，

林浅溪“黑化度……”

系统748的电子音这一次带着明确的警示意味：

系统748“检测到目标人物遭受恶意刺激，内心负面情绪累积并短暂失控。数据更新：目标人物刘耀文，好感度：29%。黑化度：5%。”

5%！

黑化度终于不再是那个安稳的0%了！

虽然只有5%，但这个数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林浅溪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侥幸心理。

任务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背景板，它真实地、残酷地开始了倒计时。

她看着旁边那个沉默的背影。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刚才更加专注于书本。

可林浅溪却仿佛能看见，有无形的黑雾正悄然缠绕上他，一点点侵蚀着那个曾经在阳光下奔跑的少年。

是因为王磊的挑衅？还是因为那被他深埋心底、不容触碰的家庭压力？或者，两者皆有？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放任不管，这5%的黑化，可能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彻底吞噬他。

下午放学，刘耀文照例抓起书包要去训练。

起身时，他的目光扫过林浅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复杂，有未散尽的冰冷，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某种林浅溪看不懂的、类似于决绝的东西。

刘耀文“明天……”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停住了，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或者觉得没必要说。

林浅溪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浅溪看着他那比平时更加挺直、却也更加孤寂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他刚才想说什么？明天比赛加油？还是……别的什么？

那未尽的语意，像一块石头，压在了她的心上。

5%的黑化度，像一道刚刚裂开的缝隙，提醒着她，拯救这条路，远比她想象中更加艰难，也更加紧迫。

她不能再只是满足于那缓慢增长的好感度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在他被那黑暗彻底吞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