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赣地粮断愁煞主 敌营势众难阻兵
江西的风裹着砂砾,跟平白多了层砂纸似的,刮得帐篷簌簌发抖,连烛火都被搅得忽明忽暗。我裹紧常服盯着案上舆图,忍不住对着自己的影子叹气——穿越成南宋皇后仨月有余,从后宫炸膛试验田主理人,一路逆袭成北伐中路军主帅,本以为手握火铳铜炮就能一路开挂,没成想今儿个竟栽在了“吃饭”这种接地气的难题上。
“主子,这是今日的粮草核算册。”苏绾顶着两个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进来,双手冻得通红,递账本的指尖颤得跟打摆子似的。烛火映着她眼下青黑,我伸手攥住她的手,冰凉触感直窜心口:“又熬了半宿?跟你说过粮草管控分些给属官做,偏要自己死磕。”
她挣了挣手,脸颊泛着薄红:“事关全军性命,属下不敢怠慢。如今……如今库存干粮只够支撑三日,若再无补给,将士们怕是要靠树皮草根填肚子了。”
我摩挲着她冻得僵硬的手指,心里把阿古拉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前几日刚在江西边境啃下块肥肉,把蒙古先锋揍得哭爹喊娘,正愁粮草告急该找谁周转,没承想蒙古大汗忽必烈是真急眼了——这位历史上把南宋摁在地上摩擦的狠角色,果然没让人失望,直接调了十万大军让阿古拉带着驰援,摆明了要把我们这路北伐军包成饺子。
更缺德的是,阿古拉学了中原的“坚壁清野”战术,沿途庄稼烧得精光,水井填得严实,连路边能结果的野果树都给砍得只剩树桩。昨儿个巡营,看见几个士兵躲在帐篷后偷偷啃树皮,我这心里跟针扎似的,偏生还得端着主帅架子硬撑:“再撑几日,粮草必到。”
其实我心里慌得一批,甚至动过向文天祥求援的念头——可一想到赣州庆功宴上的争执,就硬生生把这念头咽了回去。那位文相公,一身正气没得说,抗蒙意志比金刚石还硬,可就是在“共治天下”这事儿上钻了牛角尖。我提“士农工商平等参政”,他偏揪着“士为先导”不放,当场怼得我下不来台,最后不欢而散,如今怕是还憋着股气,想让我低头认错呢。
“主子,要不属下试着给文相公写封信?”苏绾见我沉默,小心翼翼地提议,“就算理念不合,终究同抗蒙军,他或许会念在家国大义伸出援手。”
我苦笑着摇头:“算了吧,文相公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谈崩时,他说‘治国当循古制,乱改则危邦’,这话斩钉截铁,没半点转圜余地。咱们现在去求他,他指不定借机逼我放弃新政,到时候更难办。”
说到这儿,我忍不住自嘲:“瞧瞧咱这女帝预备役,前阵子还在泉州港数银子数得手软,如今倒好,沦落到要跟士兵抢树皮吃的地步,连求援都得看别人脸色,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苏绾被我逗得弯了弯嘴角,刚想说话,帐外忽然传来铠甲摩擦的声响,林霜掀帘进来,身上带着野外的寒气,披风上沾着草屑和泥土。“主子,苏绾姑娘,”她单膝跪地禀报,“属下带人探查了三十里内区域,找到一处隐蔽水源,水质干净,足够全军饮用。”
我眼睛一亮,连忙扶她起身:“真的?太好了!缺水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却见她手臂披风下渗出血迹,“你受伤了?”
林霜愣了愣,下意识拢了拢披风:“小伤,不碍事。路上遇到一队蒙军巡逻兵,交手时蹭到的。”
“什么叫不碍事?”我拉下脸,一把扯开她的披风,只见她左臂缠着的布条已被血浸透,伤口约莫三寸长,还在往外渗血,“跟你说过多少次,寻水而已,不必冒这么大险,你偏不听!”
林霜垂着头,耳尖泛红:“属下怕水源被蒙军发现,急于回来禀报。”
我又气又心疼,转身从案上翻出伤药,拉着她坐下:“苏绾,拿干净布条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清理伤口,一边吐槽,“我说林大统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铁打的?上次为护苏绾胳膊被砍伤,这次寻水又添新伤,再这么下去,等打完仗,你身上怕是没一块好肉了。”
苏绾端着布条过来,闻言附和道:“是啊林霜姐,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林霜任由我给她包扎,嘴角却微微上扬:“能为主子和将士们分忧,属下心甘情愿。”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主子,属下在水源附近发现了蒙军的粮草转运队,押送粮草的不是蒙古士兵,而是蒲氏残余的人。”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蒲氏这伙人,真是阴魂不散!上次清剿泉州主族,还以为把他们连根拔了,没成想还有残余势力为虎作伥,居然跟阿古拉勾搭上了,负责起蒙军的粮草补给。
“看来这三方反派是铁了心要跟咱们死磕到底啊。”我冷笑一声,将最后一圈布条系紧,“忽必烈调兵,阿古拉主攻,蒲氏补后勤,倒是配合得挺默契,活像唱大戏的三流班子。”
苏绾皱着眉:“如此一来,蒙军粮草线有了保障,咱们想拖垮他们可就难了。文相公那边又指望不上,这粮草缺口该怎么补?”
“难?那也得试试。”我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蒙军粮草转运路线上,“他们以为靠坚壁清野就能饿死我们,又算准了文相公不会帮我,却忘了自己的粮草线也捏在别人手里。蒲氏残余战斗力本就不强,押送粮草时戒备肯定松散,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林霜眼睛一亮:“主子是想劫粮?”
“不止是劫粮。”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要烧,烧个干净!”反正现在缺粮缺得急,与其费力劫粮转运,不如一把火给他们烧了,让阿古拉也尝尝断粮的滋味。至于文天祥,等咱们烧了蒙军粮草、打赢这仗,说不定他还得反过来佩服我的手段。
正说着,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主帅,蒙军主力已逼近三十里之外,正在安营扎寨!”
我心头一凛,没想到阿古拉来得这么快。“知道了。”我扬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加固防御工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士兵退下后,帐内气氛再次凝重起来。苏绾看着舆图,忧心忡忡:“主子,蒙军十万大军压境,咱们只有三万兵力,还面临粮草短缺,这仗怕是不好打。”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道:“怕什么?咱们可是从后宫杀出来的铁血组合。上次大庆殿逼宫,靠一千凤卫打退禁军;泉州之战,兵不血刃破城;这次不过是断粮加敌军增兵,还有个不配合的盟友,小场面而已。”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其实没底。毕竟忽必烈不是赵汝愚那种草包,阿古拉也不是蒲氏少主那种纨绔,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我们断了粮,连个能指望的盟友都没有。
深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上披风,想去巡巡营。刚走出自己的营帐,就看见林霜正站在不远处的哨位上,裹着单薄的铠甲,寒风把她的长发吹得乱飞。
我悄悄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肩上。“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
林霜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我,连忙想把披风还给我:“主子,属下不冷,您快穿上,仔细着凉。”
“我穿着常服不冷,你穿着铠甲风一吹就透,快披着。”我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上次让你带的暖炉呢?怎么不用?”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暖炉给苏绾姑娘了,她熬夜核算粮草,比属下更需要。”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俩啊,总是想着别人,把自己当外人。”我抬手帮她拢了拢披风,“记住,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更是我的亲人,只有你们好好的,我才能安心打仗。以后不准再这么委屈自己。”
林霜的耳尖瞬间红透,低下头讷讷道:“属下记住了,谢主子关心。”
从林霜那儿离开,我又绕到苏绾的营帐外,帐内还亮着烛火。我轻轻掀帘进去,只见苏绾趴在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面前摊着粮草分配方案。
她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我走过去,拿起一旁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她的手还露在外面,冻得通红,我忍不住伸手握住,想给她暖一暖。
大概是我的动作惊扰了她,苏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我,连忙起身行礼:“主子,您怎么来了?”
“看你这么晚还没休息,过来看看。”我松开她的手,指了指案上的方案,“还没算完?”
“还差一点。”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属下想尽量把粮草分配得更合理些,让每一位将士都能分到足够的食物。”
“别熬了,先去睡会儿。”我拉着她坐下,“粮草的事不急在这一时,身体要紧。你要是累垮了,我可找不到第二个能把账本算得这么清楚的人了。”
苏绾抿了抿唇,小声道:“可是主子,咱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三天了……”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蜜饯,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明天就让秦风率骑兵去烧蒙军的粮草,等烧了他们的粮草,咱们的海贸储备粮也该到了。”
苏绾接过蜜饯,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的眼睛亮了亮:“主子真的有办法?”
“当然。”我拍了拍胸脯,心里却在祈祷秦风这次能给力点,千万别掉链子。毕竟这可是关乎全军生死的大事,要是失败了,我们可就真得在江西喝西北风了。
苏绾吃完蜜饯,精神好了些,又想继续核算账本,被我强行推着去睡觉了。“听话,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回到自己的营帐,我再次走到舆图前,借着烛火仔细查看蒙军的粮草转运路线。林霜说蒲氏残余押送粮草时戒备松散,这倒是个好消息,但蒙军肯定也会派少量兵力护送,想要成功烧粮,必须速战速决。
正思索着,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的呼喊:“主帅,不好了!蒙军夜袭我们的先锋营!”
我心里咯噔一下,阿古拉这老狐狸,居然还玩夜袭的把戏!我连忙披上铠甲,拿起一旁的长剑:“传令下去,凤卫随我驰援先锋营,林霜率骑兵从侧翼包抄,苏绾留守大营,密切关注战局,随时传递消息!”
“是!”帐外传来二人的应答声。
我提着剑冲出营帐,夜色中,先锋营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冷风刮在脸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断粮又如何?敌军增兵又如何?盟友不配合又如何?我苏凝雁既然敢穿越过来抗蒙,就没怕过什么绝境!
“兄弟们,跟我冲!”我翻身上马,拔出长剑直指前方,“让蒙古人看看,咱们大宋的将士,就算饿着肚子,也能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身后的凤卫们齐声高呼,跟着我朝着先锋营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马蹄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场鏖战就此拉开序幕。我心里清楚,这一战不仅关乎先锋营的存亡,更关乎整个北伐中路军的命运。
只是我没想到,这场夜袭背后,还藏着阿古拉的一个阴谋。而蒲氏残余的粮草转运队,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他们居然在粮草中混放了引火物,还设下了伏兵,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