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的微光刺破黑暗时，沈翊的掌心早已被U盘硌出红痕。接应他的是将军派来的人，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将他送到边境口岸，换了三趟车、两次身份，才终于踏上飞往异国的航班。
飞机穿越云层时，沈翊望着舷窗外的云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铅笔——那是秦淮小时候送他的第一支画笔，笔杆上还留着哥哥刻的“小翊”二字。他不知道秦淮是否活了下来，每次想起隧道口哥哥浑身是血的背影，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南半球一座靠海的小城。这里四季如春，街道两旁种满了紫色花楹，海风里带着湿润的咸意，与国内的喧嚣截然不同。沈翊按照将军给的地址，找到一间位于半山腰的独栋小屋，推开铁门时，木质台阶上落着几片花瓣，院子里的秋千轻轻晃动，透着与世隔绝的宁静。
“沈先生，这里的安保系统是最高级别的，莫青成暂时找不到这里。”接应的人放下行李，递给他一把钥匙，“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将军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沈翊点点头，送走对方后，反手锁上了门。小屋的装修简洁温暖，二楼有一间带落地窗的画室，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画架上，正好照亮桌面的空白画纸。他走到画室中央，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叠画纸——那是他从老房子里抢出来的宝贝，有小时候和秦淮的涂鸦，有初学画像时的习作，还有失忆前画的、关于莫青成组织的线索草图。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纸铺在桌面上，指尖拂过那些熟悉的线条，记忆再次翻涌。老房子是他和秦淮从小长大的地方，位于老城区的巷弄深处，墙皮斑驳，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夏天会开满白色的槐花。那天他冲进去时，老槐树的枝桠还在随风摇晃，屋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还放着他没画完的素描，床头柜里藏着哥哥攒钱给他买的画册。
可他刚拿起画纸，就注意到书桌抽屉的缝隙里，卡着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装置——那是莫青成手下常用的追踪器，他在警局处理涉黑案件时见过。心脏骤然一紧，他立刻翻查行李箱，果然在一件外套的内衬里，又找到了另一个追踪器。
莫青成竟然早就料到他会回老房子，提前布下了眼线。
沈翊不敢耽搁，迅速将画纸塞进防水文件袋，又把最重要的线索草图和U盘贴身藏好，抓起装着画笔的帆布包就往外跑。出门时，他瞥见院子里的监控摄像头闪了一下红光，显然已经被激活。他不敢走大路，沿着后山的小路狂奔，汗水浸湿了衣衫，树枝划破了胳膊，也不敢回头。
直到跑到城区边缘，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随机的地址，沈翊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在市区辗转了三个酒店，每次停留不超过两小时，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民宿租了个房间，用公用电话联系了将军的人，让他们帮忙安排新的住处。
三天后，沈翊搬到了小城另一头的海边别墅。这里比之前的小屋更隐蔽，背靠悬崖，面朝大海，周围只有几户邻居，安保系统也升级了，不仅有24小时监控，还有红外报警装置。他亲手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追踪器后，才终于敢卸下防备。
别墅的画室正对着大海，每天清晨，他会坐在画架前，看着日出从海平面升起，用画笔记录下海浪的形态、云层的变化。闲暇时，他会翻出那些线索草图，试图拼凑出莫青成组织的完整架构，回忆当年悬案的细节。他知道，只有尽快找到关键证据，才能扳倒莫青成，才能救出哥哥。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翊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会去海边跑步，去市集买新鲜的食材，偶尔还会帮邻居家的孩子画肖像，日子平静得像一场梦。可他心里清楚，这平静只是暂时的，莫青成的触角无处不在，他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可能扑上来。
这天下午，沈翊正在画室里修改一张莫青成组织的结构图，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引擎声。他抬头望去，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门口，车牌被遮挡住了，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心脏猛地一沉，沈翊下意识地将画纸塞进抽屉，抓起桌上的铅笔藏在身后。他走到窗边，屏住呼吸，看着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莫青成。
他依旧穿着那件熨烫平整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拜访一位老朋友。可沈翊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栋别墅笼罩。
莫青成没有立刻敲门，只是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画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沈翊的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小翊，我找到你了。”莫青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润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这里的风景很好，很适合我们定居。”
沈翊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以为换了国家，换了住处，我就找不到你了吗？”莫青成的声音带着一丝偏执的温柔，“从你拿走那些画纸开始，你就永远逃不掉了。那些画纸上，不仅有你的气息，还有我早就埋下的微型定位芯片——你以为你抢出来的是回忆，其实是我找到你的钥匙。”
沈翊浑身一僵，猛地想起那些从老房子里带出来的画纸——其中有几张是他失忆前画的，当时莫青成还以“欣赏”为由，借去看过几天。原来，那个时候，莫青成就已经在画纸上动了手脚。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翊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我只想让你回到我身边。”莫青成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沈翊心上，“我已经给你足够的时间冷静了。小翊，别再反抗了，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幸福？”沈翊嗤笑一声，眼眶通红，“把我囚禁起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莫青成，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我不懂？”莫青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如果不是我爱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当年你追查悬案，多少次陷入险境，都是我在暗中帮你化解。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难道这也错了？”
“你的爱太可怕了！”沈翊怒吼着，“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毁掉了我的人生，还有我哥哥的人生！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猛地挂断电话，转身冲向二楼的露台。露台外有一架消防梯，直通山下的小路。他知道，莫青成很快就会破门而入，他必须尽快离开。
可就在他抓住消防梯的瞬间，身后的房门被猛地踹开。莫青成站在门口，眼神阴鸷得可怕，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小翊，别再跑了。”莫青成一步步走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疯狂，“你跑不掉的，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
沈翊看着步步紧逼的莫青成，又看了看楼下蜿蜒的小路，心里做了一个决绝的决定。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线索草图和U盘的防水袋，用力扔向悬崖下的大海。
“莫青成，你想要的证据，在这里！”沈翊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除非你跳下去找，否则永远别想得到！”
莫青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沈翊会这么决绝。“你疯了！”
“我没疯！”沈翊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不会再被你囚禁，不会再让你利用我。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他转身抓住消防梯，毫不犹豫地向下爬去。
莫青成见状，立刻吩咐保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黑衣保镖们立刻冲了上去，沿着消防梯追了下去。
沈翊拼尽全力向下爬，海风呼啸着吹过耳边，身下是汹涌的大海，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追兵。他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也不知道哥哥是否还活着，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下。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必须反抗，必须为自己，为哥哥，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爬到山脚时，沈翊的手掌已经被消防梯磨得鲜血淋漓。他顾不上疼痛，起身就往海边的树林里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正在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突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沈翊看清了开车的人——秦淮！
他的脸上带着伤，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小翊，快上车！”
“哥！”沈翊又惊又喜，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立刻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秦淮踩下油门，越野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身后的追兵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翊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将军没有完全投靠莫青成，他偷偷放了我，还告诉我你在这里。”秦淮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欣慰，“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坚持到我来。”
越野车在海边的公路上疾驰，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沈翊看着身边的哥哥，又看了看窗外渐渐远去的悬崖，心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他知道，这还不是结束。莫青成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而他和哥哥，必须并肩作战，直到彻底扳倒莫青成，找回属于他们的平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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