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兄长的假面

越野车在山路上颠簸疾驰，车灯劈开浓重的夜色，将两侧的树林拉出扭曲的暗影。沈翊靠在副驾驶座上，胸口还在因刚才的逃亡剧烈起伏，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握着方向盘的秦淮。

他的侧脸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里棱角分明，紧抿的唇角透着惯有的冷硬，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在微微泛白——那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你怎么会知道将军的软肋？”沈翊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从仓库到别墅，秦淮的每一步都像早有预谋，可那份面对莫青成时的失控与焦急，又不似伪装。

秦淮的视线没离开路面，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黑客圈的事，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这个答案太过敷衍，沈翊皱了皱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小时候，有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孩，把他护在身后，对着欺负他的高年级学生恶狠狠地说：“不准碰我弟弟！”

那个男孩的轮廓，竟与眼前的秦淮渐渐重合。

“秦淮，”沈翊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不止是线人与警察的关系。”

秦淮的方向盘猛地打偏了一下，车子擦着路边的树干滑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夜色中停下，车厢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想说什么？”秦淮转过头，眼底的冷硬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痛楚，“想说我是你那个当年没保护好你，让你被莫青成盯上，最后还弄丢了记忆的废物哥哥？”

“哥哥？”

这两个字像惊雷炸响在沈翊的脑海，无数被遗忘的碎片瞬间汹涌而至——

夏日午后的老巷，哥哥背着他穿过洒满阳光的石板路，手里攥着刚买的冰棍；深夜的书桌前，哥哥教他画第一张素描，指尖耐心地纠正他的笔触；还有海州爆炸案发生前，哥哥焦急地打电话给他，声音带着哭腔：“小翊，别查了！莫青成太危险，哥带你走！”

而他当时意气用事，挂了电话就孤身赴约，最终酿成大祸。

“哥……”沈翊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真的是你……我怎么会忘了你？”

秦淮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语气却依旧带着刻意的冷漠：“忘了才好。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查莫青成的组织，你也不会被卷入进来，更不会失忆受这么多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是愧疚：“爆炸那天，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伤，连眼睛都睁不开。我恨自己没拦住你，更恨自己没本事立刻扳倒莫青成，只能看着他把你带走，用温柔的假象把你困住。”

所以再次见到失忆的沈翊时，他才故意装出厌恶与疏离。他怕自己的亲近会引起莫青成的警惕，更怕沈翊想起过往后，会因当年的事自责。他只能用尖锐的话语提醒他别信莫青成，用笨拙的方式默默守护，甚至不惜与死对头将军交易，只为找到机会带他逃离。

“哥，不怪你。”沈翊伸手，轻轻拍了拍秦淮的肩膀，“当年是我太冲动，一心只想揭露真相，忽略了你的担心。是我对不起你。”

秦淮猛地转过头，眼眶通红，积攒多年的愧疚与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一把将沈翊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小翊，哥对不起你。以后哥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莫青成那边，哥来对付。”

沈翊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兄长熟悉的体温与心跳，积压已久的委屈与迷茫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可就在这时，车载导航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莫青成派来追捕他们的车队，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秦淮立刻松开沈翊，重新发动车子，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坐稳了，哥带你冲出去！”

越野车再次疾驰起来，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车灯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像一张即将合拢的巨网。

“莫青成的势力太大，我们这样根本逃不掉。”沈翊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车队，眉头紧锁。

“放心，我早有准备。”秦淮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微型U盘，插进车载系统，“这是将军给我的，里面有莫青成组织的部分罪证，还有一条秘密通道。我们先去海州，找到当年的关键证人，只要能把这些罪证公之于众，就能彻底扳倒他。”

沈翊点了点头，握紧了口袋里的铅笔。那支陪伴他多年的画笔，此刻不仅是他记录真相的工具，更是他与兄长并肩作战的勇气。

车子在山路上疯狂穿梭，身后的枪声、碰撞声此起彼伏。秦淮凭借着高超的车技，一次次避开追兵的围堵，可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越野车的后窗还是被一颗子弹击碎，玻璃碎片溅了两人一身。

“哥，小心！”沈翊一把拉住秦淮的胳膊，避开了另一颗飞来的子弹。

秦淮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小翊，你长大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狭窄的隧道，那是秦淮说的秘密通道。可隧道口，已经有一辆黑色轿车横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车子被迫停下，沈翊看清了轿车里的人——莫青成。

他依旧穿着那件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阴鸷冰冷，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偏执与疯狂。

“沈翊，秦淮，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莫青成推开车门，缓缓走向他们，身后跟着大批黑衣保镖，“我说过，沈翊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秦淮立刻推开车门，将沈翊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刀：“莫青成，你别做梦了！今天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带小翊离开！”

“拼了这条命？”莫青成嗤笑一声，抬手示意保镖上前，“那我就成全你。”

黑衣保镖们立刻冲了上来，秦淮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他虽然身手不错，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落入了下风，胳膊上被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哥！”沈翊急得想冲上去帮忙，却被秦淮喝住：“小翊，别过来！你快进隧道，里面有人接应你，拿着U盘去海州找证人！”

“我不能丢下你！”沈翊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听话！”秦淮一边与保镖搏斗，一边嘶吼，“你活着，才能揭露莫青成的真面目，才能为那些受害者讨回公道！这是哥对你的期望，也是你作为画像师的责任！”

沈翊看着被保镖围攻的秦淮，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莫青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秦淮说的是对的，他不能让哥哥的牺牲白费。

“哥，你一定要活着！我在海州等你！”沈翊咬了咬牙，转身冲进了隧道。

莫青成见状，立刻吩咐保镖：“拦住他！”

“想动我弟弟，先过我这关！”秦淮用尽全身力气，挡在隧道口，哪怕浑身是伤，也没有后退一步。

沈翊在隧道里奔跑着，听着身后哥哥的惨叫声和打斗声，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握紧了口袋里的U盘和铅笔，心里暗暗发誓：莫青成，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为哥，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隧道的尽头，是一片微光。而那片微光背后，不仅有等待他的关键证人，更有一场注定无法避免的终极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