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给教学楼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时，江疏月（江翊）几乎是立刻合上了练习册。高三的课程密度远超她的想象，一整天下来，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江疏月的记忆里储存着应对学业的方法，可连续专注几个小时的紧绷感，还是让她这个“临时住户”有些吃不消。
“疏月，去食堂吃饭吗？”旁边的苏晓苒已经收拾好书包，晃了晃手里的饭卡，丸子头随着动作轻轻跳动，“听说今天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可就没了。”
江疏月（江翊）点点头，跟着站起身。经历了白天和林若曦的几次碰面，她心里还萦绕着说不清的情绪，正好借去食堂的机会透透气。穿过喧闹的走廊，学生们像归巢的鸟雀，三三两两地朝着食堂的方向涌去。江疏月（江翊）跟在苏晓苒身边，听着她叽叽喳喳地吐槽刚结束的化学小测，偶尔应和两句。夕阳的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随着她们的脚步缓缓移动。
食堂里早已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校园的烟火气。排队打饭的队伍像长龙一样蜿蜒，江疏月（江翊）跟着苏晓苒排在中间，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里扫过。
高一的学生应该也下课了，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遇到林若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现在的她是江疏月，和林若曦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学姐学妹，总盯着人家看反而奇怪。“想什么呢？到我们了。”苏晓苒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江疏月（江翊）赶紧收回目光，报了江疏月平时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炒西兰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晓苒端着餐盘过来，把一碗番茄蛋汤推到她面前：“给你，知道你爱喝这个。”
“谢了。”江疏月（江翊）笑了笑，拿起筷子。
糖醋排骨炖得软烂，酸甜的酱汁裹在排骨上，入口即化；清炒西兰花脆嫩爽口，带着淡淡的蒜香。江疏月的口味偏清淡，和以前无肉不欢的“江翊”截然不同，但此刻吃着这些，倒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欸，你看那边。”苏晓苒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朝斜前方努了努嘴。
江疏月（江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桌子旁，几个男生正偷偷往她们这边看，其中一个男生尤为显眼，个子很高，眉眼清秀，只是眼神有些躲闪，脸颊还泛着红。“那是高二（一）班的陈宇，”苏晓苒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八卦，“听说他最近总在打听你呢。”
江疏月（江翊）愣了一下：“打听我？”
“是啊，”苏晓苒眨了眨眼，笑得促狭，“据说他对你有意思，好几次想找你说话都没敢开口。你看他现在，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江疏月（江翊）心里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她以前作为“江翊”时，从未被人这样关注过，更别说被男生喜欢了。这种感觉很新奇，又带着点莫名的慌乱。
“别瞎说。”她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吃饭。
苏晓苒却不依不饶：“我可没瞎说，他同桌都跟我朋友说了，说他天天念叨着‘江疏月学姐好厉害’‘江疏月学姐真好看’。”
江疏月（江翊）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岔开话题：“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苏晓苒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再逗她，低头吃起饭来。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江疏月（江翊）正准备起身去打汤，那个叫陈宇的男生忽然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苏晓苒眼睛一亮，用口型对江疏月（江翊）说：“来了！”
江疏月（江翊）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想躲，却被苏晓苒按住了胳膊。
“那个……江疏月学姐。”陈宇走到她们桌前，声音有些发颤，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江疏月（江翊）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有事吗？”
“我……我想跟你说句话，能不能……能不能借一步？”陈宇的眼睛里带着期待，又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几道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江疏月（江翊）心里有些尴尬，却不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好。”她跟着陈宇走出食堂，来到外面的树荫下。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稍微吹散了些她心里的紧张。陈宇转过身，背对着食堂的方向，双手在身后来回搓着，像是在组织语言。路灯渐渐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江疏月（江翊）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催促。她能感觉到，这个男生此刻一定很紧张。过了好一会儿，陈宇才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江疏月学姐，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江疏月（江翊）的心里漾起层层涟漪。
她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人告白的经历，她从未有过，更别说是以这样的身份。
陈宇似乎没指望她立刻回应，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学校的秋季运动会上，你跑八百米的时候，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咬着牙跑到了终点，那个样子特别酷。后来我又在图书馆看到你，你坐在窗边看书，阳光照在你身上，感觉……感觉特别美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真诚和羞涩：“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冒昧，也知道你是高三的学姐，马上就要高考了，可能没时间想这些。但我就是……就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想，我说完了，心里也舒服多了。”
说完这番话，陈宇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脸颊更红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江疏月（江翊）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男生，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原来被人这样认真地喜欢着，是这种感觉。
她想起了林若曦对“江翊”的关心，想起了自己以前偷偷看林若曦时的心情。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会忍不住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笑容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害怕被拒绝而惴惴不安。
“陈宇，”江疏月（江翊）开口，声音尽量放得温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陈宇的眼睛亮了亮：“学姐，你……”
“但是，”江疏月（江翊）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高三了，精力都在学习上，暂时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而且，我一直把你当成学弟看待。”
她的语气很诚恳，没有丝毫敷衍。虽然她现在是“江疏月”，但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新奇，就耽误了这个男生，更不能亵渎这份真诚的喜欢。陈宇脸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你了，学姐。”
“没关系。”江疏月（江翊）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你很优秀，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陈宇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那……学姐，我先回去了。”
“嗯。”
看着陈宇落寞离去的背影，江疏月（江翊）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带来一丝凉意。
原来拒绝一个人，心里也会这么不好受。
“行啊你，江疏月，”苏晓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拒绝人的样子还挺温柔，没看到陈宇那心碎的表情吗？”
江疏月（江翊）转过头，看着苏晓苒：“你都听到了？”
“那可不，”苏晓苒挑眉，“不过你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走吧，回去了，晚自习还得复习呢。”
江疏月（江翊）点点头，跟着苏晓苒往教学楼走去。路过操场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跑道上，只有几个跑步的学生。
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宇告白时真诚的眼神，还有林若曦关心自己时担忧的模样。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多隐秘而真诚的心事。而她，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窥见了这一切。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江疏月（江翊）坐在座位上，摊开了数学试卷。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教室里的灯光明亮而安静。她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心里却不像白天那么烦躁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