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林若曦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像潮水般漫过教室，江疏月（江翊）捧着语文课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高三的节奏比高一快了不止一个档次，光是早读的内容就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古诗文背诵、英语单词听写、时政热点梳理……江疏月的记忆帮她应付着这些，可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时，她还是会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李阳在旁边小声记着单词，偶尔会侧过头问她一两个读音，江翊凭着记忆里的积累应答着，语气平淡，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交流。她现在更想一个人待着，慢慢消化这具身体所处的环境。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有人趴在桌上补觉，有人聚在走廊里讨论题目，还有几个女生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周末的趣事。江疏月（江翊）正准备拿出数学练习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疏月，等会儿课间操一起去操场啊？”

　　回头一看，是班里的女生苏晓苒，扎着俏皮的丸子头，手里拿着一根跳绳。记忆里，她是江疏月关系不错的朋友，两人经常一起去上体育课。“好啊。”江翊（江疏月）笑着应道，努力模仿着江疏月温和的语气。苏晓苒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对了，昨天我好像在学校门口看见你弟弟了，他跟一个男生站在报刊亭那儿，表情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疏月（江翊）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苏晓晓会注意到。她赶紧掩饰道：“没什么，他就是跟同学有点小矛盾，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你弟弟看着挺乖的，可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苏晓苒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又说起了别的话题，“对了，下周三的模拟考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妈天天盯着我，说这次再考不好就不让我看演唱会了……”

　　江疏月（江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原来在别人眼里，“江翊”是个“挺乖”的男生，和他自己认知里那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形象倒是吻合。可现在，这个“乖男生”正顶着姐姐的脸，坐在高三的教室里，听着女生们的悄悄话。第二节是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电磁场，公式和定理像绕口令一样钻进耳朵。江疏月（江翊）听得昏昏欲睡，她物理成绩不算差，但也绝不像江疏月这样能轻松跟上老师的思路。她只能强迫自己盯着黑板，努力从记忆里调取相关的知识点，假装听得很认真。

　　旁边的李阳倒是听得专注，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偶尔还会皱着眉思考片刻。江翊瞥了一眼他的笔记本，上面的受力分析图清晰得像印刷出来的，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学霸就是不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操，江疏月（江翊）跟着苏晓晓往操场走。走廊里挤满了人，各个班级的学生像水流一样涌向操场，喧闹声震得人耳朵发疼。她下意识地往人群边缘靠了靠，却还是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江疏月（江翊）回头，心脏猛地一跳。

　　站在身后的是林若曦。

　　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蓝白校服，头发梳成干净的马尾，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

　　这是江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林若曦，还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身份。以前作为“江翊”时，他总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哪怕知道她对自己有好感，也只敢在余光里偷偷打量。可现在，他顶着江疏月的脸，站在她面前，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的弧度，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没事。”江疏月（江翊）的声音有点发紧，她赶紧移开目光，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林若曦却没立刻走开，她看着江疏月（江翊），眼神里带着点好奇：“你是……高三的江疏月学姐吧？”

　　江疏月（江翊）点点头，心里有些惊讶——林若曦认识江疏月？“我是高一（三）班的林若曦，之前在图书馆见过你。”林若曦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学姐，你弟弟江翊今天没来上学吗？我早上看他座位是空的。”

　　江疏月（江翊）早就料到会有人问起“江翊”的去向，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嗯，他昨天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在家休息一天。”

　　“这样啊，那他没事吧？”林若曦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前几天我还看见他好像不太开心，问他怎么了也不说。”江疏月（江翊）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原来林若曦这么在意“江翊”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感冒。”她含糊地应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快做操了，我先下去了。”

“好的，学姐再见。”林若曦笑着挥了挥手。

　　江疏月（江翊）快步跟着苏晓晓往楼下走，背后似乎还能感觉到林若曦的目光。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

　　操场上，各班队伍已经排得整整齐齐。高三的位置在靠近教学楼的一侧，江疏月（江翊）站在队伍里，跟着音乐的节奏做着广播体操。伸展、弯腰、跳跃……这些动作对她来说并不难，但江疏月的身体比她原来的要柔软许多，做起来带着一种流畅的美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操场另一侧的高一队伍。密密麻麻的人头里，她很快就找到了林若曦的身影。她站在队伍中间，动作标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偶尔会和旁边的女生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林若曦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转过头，朝着高三的方向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疏月（江翊）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心脏“砰砰”直跳。她看到林若曦愣了一下，随即又转了回去，似乎只是无意的一瞥。可江疏月（江翊）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她刚才在林若曦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疑惑，好像在奇怪为什么江疏月会看她。

　　做操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她不敢再往那边看，只能机械地重复着伸展、弯腰的动作。阳光越来越烈，晒得皮肤发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课间操结束后，各班按顺序退场。江疏月（江翊）跟着队伍往教学楼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学姐！”

　　回头一看，竟是林若曦。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巾，递到江疏月（江翊）面前：“学姐，你出汗了。”

　　江疏月（江翊）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纸巾：“谢谢。”

“不客气。”林若曦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像是有话想说。

“还有事吗？”江疏月（江翊）问，心里有些紧张。

　　林若曦咬了咬唇，轻声说：“学姐，其实……我有点担心江翊。前几天我看到沈驰他们堵着他，好像要找他麻烦，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舒服的？”

　　江疏月（江翊）没想到林若曦连这个都知道，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她点了点头，语气严肃了些：“嗯，沈驰是找过他，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跟老师说了，以后不会再让他欺负江翊了。”

　　“那就好。”林若曦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其实我觉得江翊人挺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学姐，等他上学了，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让他别总一个人憋着，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的。”

　　看着林若曦真诚的眼神，江翊（江疏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告诉他的。”

　　“谢谢学姐！那我先走了。”林若曦笑着挥挥手，转身跑回了高一的队伍。

　　江疏月（江翊）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还带着余温的纸巾，看着林若曦跑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以江疏月的身份，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林若曦——勇敢、直率，带着少女独有的温柔。而这份温柔，原本是属于“江翊”的。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江疏月（江翊）深吸一口气，转身往教室走去。走廊里的风带着阳光的味道，吹起她额前的刘海，也吹散了她眼底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