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幽澜潭边的雾气比寻常更浓。润玉立在潭边，指尖轻抚胸前玉佩，目光落在前方那道泛着幽蓝光芒的结界上。水族使者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润玉乃水族血脉，理应回归本源。"
他闭了闭眼。
母亲的幻影昨日低语："若她不出现，你将重蹈覆辙。"
"她"是谁？
他早就知道答案。
可他不愿承认。
身后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润玉。"
是叶思乐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
"你不该来。"他的声音很冷，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你也不该走。"她的声音带着喘息，似乎是一路疾奔而来。
潭面泛起微光，映出两人对峙的倒影。
"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润玉终于开口，"从我出生那天起，你就知道我的命运。"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教我剑术，教我心法，甚至教我如何思考、如何选择……可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走上你安排好的路，对吗？"
叶思乐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是……"她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你知道吗？"润玉的声音低沉而苦涩，"每当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你说要带我走出宿命，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编织另一条命运之线？"
叶思乐的心猛地一颤。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润玉往前走了一步，"你看过玉简，看到我杀锦觅、屠三界的样子。所以你怕，怕我会变成那样。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
潭边的风掠过，吹动叶思乐的衣袂。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终究，还是不敢告诉我真相。"润玉的声音里透着失望，"你怕我知道后会恨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宁愿被你骗，也不想活在迷茫里。"
叶思乐的眼眶泛红。
"我不是不愿意说……"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是怕……你会走上那条路。"
"哪条路？"润玉冷笑，"是你定义的错路，还是我自己选的路？"
叶思乐沉默。
"你总是这样。"润玉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一抹痛楚，"你怕我走错，怕我堕落，怕我毁灭三界……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不想要你眼中的'正确人生'？"
潭面忽然泛起涟漪。
润玉转身，正要踏入结界。
"住手！"
叶思乐的声音陡然拔高。
润玉停住脚步。
"你若是执意离开，"她的声音带着决绝，"那就让我……与你同行。"
他愣住了。
"你疯了？"他低声说，"你明明知道，一旦踏入结界，就再也不能回头。"
"我知道。"叶思乐缓缓走到他身后，"可比起让你一个人面对命运，我宁愿陪你一起。"
润玉的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叶思乐的声音很轻，"我不想看你重蹈覆辙。"
潭面蓝光忽明忽暗，仿佛回应她的话语。
润玉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却又藏着一丝慌乱。
叶思乐没有挣扎。
"我想让你记住，"她的目光坚定，"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你走上那条路。"
润玉的手一紧。
"你疯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你到底想做什么？"
"血契。"叶思乐轻轻吐出两个字。
润玉瞳孔骤缩。
"你疯了！"他猛地推开她，"你知道血契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将自己的命运强行与他人相连，若有一方陨落，另一方也会随之消亡！"
"我知道。"叶思乐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退缩，"可我愿意。"
潭面剧烈翻腾，蓝光大盛。
润玉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
他低头一看，掌心渗出血迹。
叶思乐也跪倒在地，嘴角溢血。
血契已成。
"你……"润玉的声音哽住。
"现在，"叶思乐抬起头，脸上带着血痕，却笑得温柔，"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润玉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手，轻轻扶起她。
"你终究，还是不信任我……"
叶思乐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
"不是不信你，"她轻声道，"是不信命运。"
潭面渐渐平静，只剩两人交缠的气息在夜色中起伏。
远处，一道雪白身影悄然浮现。
是雪神幻影。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命运之轮，已不可逆。"
她的身影缓缓消散在夜色中。
润玉的手指触到潭水的瞬间，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他咬破指尖，在结界上划出一道血痕，幽蓝的光晕骤然大盛。
叶思乐踉跄着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放手。"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她没松手，反而将另一只手按在结界上。血珠从她掌心渗出，与润玉的血液交融，在结界表面晕染出诡异的纹路。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教你那些？"她的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招剑术，每一式心法，都是为了这一刻。"
润玉猛地扯开她的手，却见她掌心浮现出一道熟悉的印记——与他胸前玉佩如出一辙的水族图腾。
"你……"
话未说完，潭面轰然炸开。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将两人笼罩其中。润玉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那枚玉佩竟深深嵌入了血肉。
叶思乐咳出一口血，脸上却露出解脱般的笑意。
"现在，你逃不掉了。"她伸手抚上他嵌着玉佩的胸口，"它会跟着你，直到你死。就像……就像我一样。"
润玉瞳孔剧烈收缩。他终于明白那枚玉佩的真正作用——它不是信物，是锁链。从他出生那天起，就被强行绑在身上的锁链。
而此刻，锁链两端各系着他们的性命。
"你疯了……"他的声音发颤，"你知道这样会耗尽你的灵力吗？"
"我知道。"她靠在他怀里，气息越来越弱，"可比起看着你毁灭三界，我宁愿这样。"
潭水翻涌，倒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远处传来悠长的钟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润玉的手指深深扣进她后背，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
"别怕。"她贴着他冰冷的脖颈轻声说，"这一次，我会护着你。"
下一秒，潭面骤然平静，只剩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水面摇晃。远处的雪神幻影迟迟没有离去，直到一抹血色从水面扩散开来。
"宿命……"她望着染红的潭水，叹息般吐出两个字，"终究还是开始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