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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寒江孤影

龙脉!大明国师秘录

诚意伯府内弥漫的悲恸与药味,被一股更冰冷、更肃杀的气息强行冻结。宫中禁卫披甲持戈,如铁铸的雕像般封锁了府邸各处要道,隔绝了内外。他们沉默的眼神如同冰冷的铁锥,扫过每一个瑟缩的仆役,最终牢牢钉在刘璟身上。

刘璟跪在灵床前,父亲的遗体已被强行覆盖上厚厚的白布,连同那半张残留诡异暗红“龙痕”的脸和掌心崩裂的伤口一起,被彻底封存。他感到那一道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着他的脖颈,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怀中,那枚冰冷的黑色“顽石”紧贴着心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邪气,袖袋里,几片《烧饼歌》的焦黑残页仿佛烙铁般灼烫。

太监尖利的嗓音在死寂的灵堂中回荡,宣读着朱元璋的“恩旨”:追封刘基为太师,谥号“文成”,赐金丝楠木棺椁,择吉日厚葬。言辞冠冕堂皇,充满了对一个功勋卓著臣子的“痛惜”与“恩荣”。然而,这华丽的辞藻落在刘璟耳中,却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父亲冰冷的遗体上跳舞,在嘲笑他临终的挣扎与绝望。

“刘公子,节哀顺变。” 太监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刘璟说道,“吴王恩典,天高地厚。府中一应丧葬事宜,自有礼部官员协同办理。公子…安心守灵便是。” “安心守灵”四字,被他刻意拖长了音调,带着不容置疑的监视与圈禁意味。

刘璟死死低着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肉体的剧痛压制着胸中翻江倒海的悲愤与杀意。他不能抬头,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火。父亲的“保命要紧”如同浸血的符咒,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烁。

太监带着禁卫头领,假惺惺地在灵堂内外巡视一圈,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过每一个角落,仿佛在确认再无任何“可疑”痕迹遗留。最终,他们留下两队禁卫把守府门和后院角门,才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倨傲,扬长而去。

府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关闭,落栓的声响如同砸在刘璟心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渺茫的自由。他成了这座华丽坟墓里,最显眼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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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再次笼罩了应天城。诚意伯府内白幡低垂,烛火在寒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灵堂里只剩下刘璟一人,陪伴着棺椁中父亲冰冷的躯体。

白日里强压下去的绝望与恐惧,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毒草般疯长。府外有禁卫把守,插翅难逃。父亲的遗骸、遗言、遗物,都成了催命的符咒。胡惟庸会放过自己吗?朱元璋会容忍一个知晓太多秘密、心怀怨恨的“文成公”之子活下去吗?刘璟感到自己正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脚下是冰冷的虚无。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之际——

嗖!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几乎被风声掩盖。

一枚被揉成小团的纸卷,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穿过灵堂窗棂的缝隙,无声无息地滚落在刘璟脚边的蒲团旁。

刘璟心脏猛地一抽!他闪电般伸手,将那纸团紧紧攥入掌心,迅速藏入袖中。动作快得如同本能。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呜咽的风声和烛火噼啪,再无其他动静。门外守卫的身影在窗纸上纹丝不动。

他背对着门口,借着长明灯微弱摇曳的光,用身体遮挡着,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枚小小的纸团。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

“子时三刻,角门西墙外。备马。勿带累赘。紫。”

紫!

是紫云烟!那个神秘出现于无锡斩龙渊、又从火中抢出《烧饼歌》残稿的江湖女子!她竟未离开应天!她竟敢潜入这被重兵监视的府邸附近!

一股混杂着难以置信、狂喜与巨大压力的热流瞬间冲上刘璟头顶!唯一的生路!父亲遗言的践行者!他死死攥紧纸条,掌心被指甲刺破也浑然不觉。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心跳如擂鼓。子时三刻…角门西墙外…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微弱却灼热。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恐惧。如何避开府内府外的眼睛?如何瞒过那些如狼似虎的禁卫?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还会连累紫云烟!

时间,在焦灼与恐惧中,如同裹着泥浆般缓慢流淌。刘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赌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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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

灵堂内烛火昏暗。刘璟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粗布短打,将父亲那枚冰冷的黑色“顽石”用油布仔细包裹,贴身藏好。袖袋中,《烧饼歌》的残页被小心地塞入内衬最深处。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冰冷的棺椁,眼中是无尽的悲恸与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吹熄了灵前最后一盏长明灯。灵堂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微光。

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灵堂,贴着墙角的阴影,向着府邸西侧那处平日堆放杂物、少有人至的后角门潜去。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每一个呼吸都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府内巡夜的老仆早已被这肃杀的气氛吓得不敢出门,只有风声是唯一的背景。

越是靠近角门,刘璟的心跳得越快。他能听到角门外不远处,禁卫巡逻时甲胄轻微的碰撞声和压低的交谈声。那是通往自由,也是通往地狱的鬼门关。

他蜷缩在墙角一堆废弃的竹筐后面,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衫。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

角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两声压抑的、短促的闷哼!随即,一切又归于沉寂,只剩下风声。

刘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紫云烟动手了?!

几乎就在骚动平息的同时,角门内侧那道粗重的门栓,竟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拨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缓缓地向内滑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开了!

没有守卫的喝问!

只有门外浓重如墨的夜色,带着刺骨的寒意,汹涌而入!

刘璟不再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竹筐后窜出,用尽全身力气,侧身挤过那道狭窄的生命缝隙!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带着自由和死亡威胁的味道。眼前是一条狭窄、堆满垃圾的死胡同。墙根下,赫然倒伏着两名禁卫!他们无声无息,如同沉睡,脖颈处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墙角阴影里,一个紫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兰,只对他急促地一招手,随即转身,如同一缕轻烟,迅速掠向胡同深处。那里,两匹鞍鞯齐全、口衔枚的健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刘璟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踉跄着跟上,翻身上马。紫云烟已经一抖缰绳,当先冲入前方更深的黑暗之中。

“驾!” 刘璟低喝一声,猛地夹紧马腹!坐骑吃痛,扬蹄狂奔!

马蹄裹着布,踏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亡命徒的心跳。两骑一前一后,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向着应天城沉睡的西城门方向,亡命飞驰!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刘璟紧紧伏在马背上,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座吞噬了父亲的巨大城池,正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即将张开它血淋淋的獠牙!怀中的黑石冰冷刺骨,袖中的残页灼热滚烫。父亲的遗言在脑海中轰鸣:“保命要紧!” “莫近应天龙气!”

逃!必须逃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过一条较为宽阔的十字街口时——

呜——!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夜枭泣血的铜哨声,陡然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猎犬发现了猎物!

“有奸细逃窜!”

“关闭城门!!”

“拦住他们!!!”

杂乱的呼喝声、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的铿锵声,如同沸腾的潮水,瞬间从周围的街巷中爆发出来!无数火把如同鬼火般被点燃,跳跃的火光迅速连成一片,将前方的道路映照得如同白昼!

他们被发现了!追兵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跟我来!别停!” 前方,紫云烟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一拨马头,冲入一条狭窄得仅容一骑通过、污水横流的小巷!这是亡命之徒才会选择的路径!

刘璟别无选择,只能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紧随其后,冲入那条散发着恶臭、前途未卜的黑暗窄巷!身后,是应天城愤怒的咆哮和无数点燃的火把,如同一条条追赶的毒龙,要将他们彻底吞噬在这座巨大的、冰冷的钢铁牢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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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

【剧本】《黑红》已完结,欢迎欣赏、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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