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渝的左臂终于能正常抬举时,恰逢凡间的秋市热闹起来。
白慕容松口准许他下山透气,条件是江林宴与柳念离必须随行——美其名曰“照应”,实则是怕他又像上次那样,为护百姓硬扛魔气,把自己弄进丹房躺半月。
三人刚踏出护山大阵,凡间的烟火气便扑面而来。青石板路上挤满了挑着货担的商贩,糖画摊前围着成群的孩童,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糖葫芦的酸意,在空气里织成暖融融的网。
陈周渝走在中间,黑红弟子服的下摆被风扫得轻轻晃,左臂的绷带虽已拆去,旧伤处仍残留着淡淡的隐痛,像根细针,时不时刺一下,提醒他那些未愈的过往。
“二师兄,你看那个糖画!”柳念离拽着他的衣袖往前蹦,发间银铃叮当作响,浅蓝眼眸亮得像浸了星光,“比上次花灯节的还好看,我们买一个好不好?”
陈周渝刚要应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像蚊子似的,钻进耳朵里:
“那就是赤凤宗的二弟子陈周渝?看着也没多厉害,听说上次在秘境差点没命,全靠大师兄救回来。”
“可不是嘛,听说他左臂的旧伤治不好了,以后怕是连剑都握不稳,赤凤宗的亲传弟子位置,怕是坐不久了。”
“还有啊,前阵子清风门灭门,有人说跟赤凤宗脱不了干系,指不定就是他为了抢灵脉晶,暗中下的狠手……”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落在三人耳中。柳念离拽着衣袖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浅蓝眼眸里瞬间凝起寒霜,像结了冰的湖面。她刚要转身去找那些人理论,手腕却被陈周渝轻轻按住。
“别闹。”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红眸扫过不远处那几个穿着其他宗门弟子服的少年,眼底没有怒意,只有一片沉沉的疲惫,“不过是几句闲话,犯不着动气。”
他早已习惯了这些议论。自小被叶苏林捡回赤凤宗起,他就活在旁人的目光里——有人说他是没爹娘的野孩子,配不上亲传弟子的身份;
后来他修为精进,又有人说他心狠手辣,罚外门弟子时毫不留情;如今旧伤难愈,闲话便更甚,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桩值得说道的事。
陈周渝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指腹因常年握剑带着薄茧,掌心那道被妖兽利爪划开的旧疤,像条浅褐色的蜈蚣,蜿蜒在皮肤纹理里。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他拼尽全力护着宗门,护着身边的人,可在旁人眼里,终究是个“随时会垮掉”的废物。
“二师兄……”柳念离的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眼底的寒霜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疯狂,“他们胡说八道!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师妹。”江林宴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上前一步,自然地站在陈周渝身侧,蓝白广袖轻轻扫过陈周渝的胳膊,像在无声地安抚。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议论的弟子身上,原本温柔的蓝眸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寒潭,带着骇人的压迫感:“赤凤宗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话音未落,周身的灵力已悄然散开,带着淡淡的威压,像张无形的网,罩向那几个少年。
他们瞬间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惊恐地看着江林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柳念离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快意,指尖悄悄凝起灵力——她本想给这些人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乱说话的代价,比如废了他们的灵根,或者让他们尝尝蚀心花花粉的滋味,看他们还敢不敢议论她的二师兄。
可江林宴的动作比她快,那股威压虽不伤人,却足够让这些人记住教训。
她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收回了灵力,转而挽住陈周渝的胳膊,声音软得像棉花糖:“二师兄,别听他们的,他们都是嫉妒你!你最厉害了,上次秘境里明明是你抢回的灵脉晶,要不是你,我们还拿不到呢!”
陈周渝侧头看她,小姑娘的眼底满是真切的维护,像只护崽的小兽,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心里微微一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发间的银铃,冰凉的触感驱散了些许疲惫:“知道了,我们去买糖画。”
江林宴也收回了威压,那几个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背影慌乱得像被猫追的老鼠。
他走到陈周渝身边,目光落在他微微下垂的眼尾,蓝眸里满是心疼:“别往心里去,那些人眼界浅,看不到你的好。”
“我没往心里去。”陈周渝扯了扯嘴角,试图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可声音里的沙哑却藏不住,“只是觉得……有点累。”
他很少说这种示弱的话,像只习惯了独自舔伤的小兽,突然泄了点气。江林宴的心猛地一揪,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左臂,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我知道。”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温柔,“以后有我,不用你一个人扛。”
陈周渝的耳尖微微发烫,刚想别开脸,就被柳念离拉着往糖画摊跑。
小姑娘的笑声像银铃,撞碎了空气中的沉闷,也暂时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糖画摊前,老师傅正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作画,融化的麦芽糖在他手中流转,转眼就勾勒出一只展翅的凤凰,金黄的糖丝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凝固的火焰。
柳念离看得眼睛发直,拉着陈周渝的胳膊晃:“二师兄,我要这个凤凰!”
“好。”陈周渝掏出碎银递给老师傅,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茶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修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与轻视,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他知道,这些目光会一直跟着他。只要他的旧伤没好,只要赤凤宗还站在修真界的顶端,这些议论与窥探就不会停止。
他忽然觉得很茫然,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那些藏在硬壳下的脆弱,那些无人知晓的疲惫,好像从来没人真正在意过——除了身边这两个,总是把他护在身后的人。
“二师兄,糖画好了!”柳念离举着凤凰糖画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你先吃一口,甜的!”
陈周渝低头,看着糖画上晶莹的糖丝,又看了看柳念离期待的眼神,还有江林宴眼底温柔的关切,心里那片沉沉的疲惫,忽然被这暖意烘得软了些。
他咬了一口糖画,甜意瞬间在舌尖漫开,像团小火,暖了喉咙,也暖了心口。
“好吃吗?”柳念离仰着头问,眼里满是期待。
“嗯,好吃。”陈周渝点头,红眸里终于染上了点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模样。
江林宴看着他嘴角沾着的糖丝,忍不住笑了,伸手替他轻轻拭去,指尖擦过他的唇角时,带着微凉的触感:“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陈周渝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别开脸去看糖画摊,却没注意到江林宴收回手时,指尖微微蜷缩,蓝眸里藏着的,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与疼惜。
柳念离凑在一旁,偷偷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咬着糖画,目光扫过不远处仍在偷偷打量他们的修士,浅蓝眼眸里又泛起冷光——这些人还敢看,等回去了,她就找月影打听他们的宗门驻地,把蚀心花花粉撒到他们的山门后,让他们尝尝乱看乱说话的代价。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人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陈周渝握着糖画,感受着身边两人的温度,忽然觉得,那些外界的议论与窥探,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或许没有太多人在意,或许总是要独自扛着许多压力,可至少,他还有江林宴的温柔守护,有柳念离的疯狂维护,有赤凤宗这方小小的天地,能让他卸下些许防备,做个不用时刻紧绷的自己。
他咬了口糖画,甜意漫到心底时,悄悄握紧了拳头——等他彻底养好伤,定要让那些质疑他的人看看,他陈周渝,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废物,而是能扛起赤凤宗未来的亲传弟子,是能护着身边人安稳的、值得依靠的存在。
江林宴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蓝眸里漾着笑意:“我们去前面看看,听说有卖桂花糕的。”
“好。”陈周渝点头,跟着他往前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
柳念离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发间银铃响得欢快,眼底却悄悄记下了那些窥探的目光——等二师兄伤好,她就去“清理”这些碍眼的人,让他们再也不敢议论她的二师兄半分。
秋市的热闹还在继续,阳光正好,暖意融融。陈周渝走在中间,左边是温柔守护的江林宴,右边是疯狂护“短”的柳念离,身后是赤凤宗的护山大阵,身前是人间烟火。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就够了,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安与疲惫,总会被身边的暖意,一点点融化。
三人寻了间临巷的小客栈歇脚,木质窗棂外还飘着秋市的热闹声,屋内却透着股淡淡的沉闷。
陈周渝靠窗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木纹,窗外的糖画摊、叫卖声像隔着层雾,明明热闹,却勾不起他半分兴致。
江林宴点了桌清淡的小菜,刚端上桌,就见陈周渝杵着下巴发呆,黑红衣袖垂落在膝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柳念离咬着筷子,浅蓝眼眸直勾勾盯着他,发间银铃没了往日的欢快,蔫蔫地垂着。
“多少吃点。”江林宴夹了块清炒时蔬,递到陈周渝碗里,声音放得极柔,像哄着闹脾气的小孩,“师叔说你需得食补,才能养经脉。”
陈周渝抬眸,红眸里没什么神采,像蒙了层灰的琉璃。
他盯着碗里的菜,沉默片刻,终是拿起筷子,却只慢吞吞扒了两口饭,便放下了,喉结动了动,像是连吞咽都觉得费力。
这模样落在江林宴眼里,心头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他太清楚陈周渝的性子,向来能扛,就算疼得冒冷汗也会硬撑着吃下饭,如今这般食不知味,定是心里压着事。
“不合胃口?”江林宴又夹了块软糯的糕点,递到他唇边,语气带着点哄劝,“尝尝这个,甜的,跟上次灵村的桂花糕一个味。”
陈周渝偏头避开,却在对上江林宴温柔又担忧的蓝眸时,终是松了口,张嘴含下糕点。甜意漫开时,他却没觉得暖,只觉得那甜味像裹着沙,硌得喉咙发紧。
柳念离见状,立刻凑过来,小手扒着桌沿,声音软得发黏:“二师兄,我再去楼下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上次那家的,酸得很,能开胃!”
她眼底闪着认真,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方才秋市上议论二师兄的那几个修士,还有茶楼里盯着他们看的人,都得记下来。
二师兄连饭都吃不下,定是被这些人惹得心烦,等回去了,定要让他们尝尝蚀心花花粉的滋味,看他们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陈周渝摇摇头,刚想说“不用”,就被江林宴按住手。大师兄的掌心带着暖意,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顺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抚:“再吃两口,嗯?”
那语气太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陈周渝终是没再推脱,拿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送着菜,嚼着嚼着,眼神又飘向窗外,像魂儿落在了别处。
江林宴看着他这副模样,悄悄凝起灵力,指尖虚点在陈周渝脉门上方。
温和的灵力探入时,只察觉到他经脉平稳,灵脉晶的暖意还在缓缓滋养着旧伤,并无异常,可这份“正常”,反而让江林宴更忧心——他知道,陈周渝的不安,从来不在身上的伤,而在心里那根紧绷的弦。
从接手宗门事务那天起,这根弦就没松过。处理不完的卷宗、调解不完的纠纷、护不完的宗门与身边人,连受伤休养时,都在惦记着阵图与事务。
如今他暂代宗门事宜,陈周渝嘴上不说,心里怕是还在硬扛着,连片刻的放松都不敢奢求。
灵力收回时,陈周渝恰好瞥了他一眼,红眸里闪过丝了然,却没戳破,只是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去窗边站会儿。”
他走到窗边,推开木窗,秋风吹进来,带着点凉意,拂过他的发梢。窗外的秋市还在热闹,孩童的笑声、商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却像隔了层厚厚的玻璃,传进耳朵里只剩模糊的喧嚣。
他想起方才江林宴递糕点时的温柔,想起柳念离急着要去买糖葫芦的模样,心里明明是暖的,却又空落落的。
这份温馨太像偷来的,他不敢抓太紧,怕一松手就碎了——毕竟他是赤凤宗的二弟子,是要扛事的人,哪能总沉溺在这样的暖意里?
江林宴跟着走到他身边,蓝白广袖被风吹得轻轻晃,声音压得很低:“还在想那些闲话?”
陈周渝没回头,望着窗外的人流,声音淡淡的:“没有。”
“那是在想宗门的事?”江林宴又问,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避开了旧伤的位置,“暗焰和长老们都处理得妥当,不用你操心。”
陈周渝沉默了。他不是在想闲话,也不是在想宗门事务,只是忽然觉得茫然。他拼尽全力护着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让师尊失望,还是为了撑起赤凤宗的门面?又或者,是为了能配得上身边人的温柔?
“大师兄”他忽然难得开口叫师兄,声音带着点沙哑,“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林宴一愣,随即皱眉,伸手扳过他的肩,让他面对自己。蓝眸里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玩笑:“胡说什么?你从不是没用的人。”
陈周渝的话音落在风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涩。
窗外的秋阳正好,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沉沉的茫然,红眸里翻涌的,是藏了太久的自我怀疑——从被流言戳中旧伤的痛,到此刻卸下硬壳的脆弱,像终于敢把流血的伤口摊开,暴露在信任的人面前。
江林宴的指尖还停在他肩头,温凉的触感带着笃定的力量,他微微俯身,让两人的目光平视,蓝眸里盛着的认真,像揉碎的星光,亮得能映进人心底:“你有用,且重要得很。”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却字字清晰,“护山大阵的灵力节点,是你十五岁就独自加固的;外门弟子的纷争,是你熬夜理清脉络调解的;上次河湾救火,是你第一个冲进去护着百姓;秘境里,是你拼着旧伤复发,把灵脉晶抢回来的。”
他细数着这些细碎的过往,指尖轻轻滑过陈周渝左臂的旧疤,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这些,从来不是‘没用’的人能做到的。
那些人只看到你受伤的模样,却没看见你扛着伤护着所有人的样子;他们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却没本事像你一样,把赤凤宗的责任担在肩上。”
陈周渝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江林宴按住唇。大师兄的指尖带着淡淡的药香,轻轻贴在他的唇上,像在制止他的自我否定:“我知道你总把‘扛着’当习惯,可你忘了,你也是会累的,也是需要人护着的。”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喑哑,蓝眸里泛起水光
“上次你在秘境昏迷,我抱着你回来时,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那时候我才懂,对我和师妹来说,你是不是能扛事、是不是够厉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的,就够了。”
“大师兄……”陈周渝的声音发颤,红眸里瞬间蒙上水汽。他从没想过,自己那些被视作“理所当然”的付出,会被江林宴这般记挂;也从没想过,自己拼命维系的“强大”,在在意的人眼里,竟不如“平安”重要。
一直扒着桌沿的柳念离突然扑过来,从背后抱住陈周渝的腰,小脸贴在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二师兄最厉害最有用了!上次外门弟子被妖兽吓哭,是你把他护在身后;上次我想吃凡间的糖画,是你偷偷带我下山;上次大师兄被桃花债缠上,是你帮他把人赶跑……”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蹭湿了陈周渝的黑红弟子服,“你对我们那么好,怎么会没用?那些人都是瞎了眼才会说你坏话!我已经让月影去查他们的宗门了,等回去就把蚀心花花粉撒到他们山门,让他们再也不敢乱说话!”
陈周渝浑身一僵,刚要回头劝她别胡闹,腰上的力道却更紧了些。柳念离的哭声像小兽的呜咽,带着纯粹的维护,撞得他心口发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茫然像个笑话——他分明被人这般珍视着,却还在纠结“有用”与否,何其蠢笨。
江林宴看着相拥的两人,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陈周渝的肩,声音带着安抚:“师妹说得对,你从来都很重要。”
他转身走到桌边,端起那碟没动过的桂花糕,递到陈周渝面前,“现在,能好好吃点东西了吗?吃完我们带你去看秋市的灯会,听说今晚有放天灯的习俗,很是热闹。”
陈周渝回头,看着柳念离通红的眼眶,又看着江林宴温柔的眼眸,心里那片沉沉的阴霾终于被暖意驱散。
他伸手揉了揉柳念离的头发,指尖触到发间的银铃,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要护的人,也有爱他的人,这份羁绊,就是他所有力量的来源。
“好。”他点头,接过江林宴递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甜意漫开时,不再是硌人的沙,而是化不开的暖,顺着喉咙滑进心底,熨帖了所有不安。
柳念离见他肯吃东西,立刻破涕为笑,拉着他的衣袖晃:“我就知道二师兄最好了!等吃完我们就去买天灯,我要写‘二师兄永远平安’!”
江林宴看着两人闹作一团,蓝眸里满是笑意。窗外的秋风吹进来,带着秋市的甜香,混着屋内的暖意,像把所有的温柔都揉进了这方小小的客栈里。
陈周渝咬着桂花糕,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师妹,还有温柔注视着他的大师兄,忽然觉得,那些流言蜚语、那些自我怀疑,都不算什么了。
他或许不够完美,或许总带着旧伤,可他有要守护的人,也有守护他的人,这份双向的奔赴,就是他此生最珍贵的宝藏。
夕阳西下时,三人并肩走出客栈。秋市的灯笼已经亮起,橘红色的光映着青石板路,像铺了条温暖的河。
柳念离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刚买的天灯,银铃的脆响混着笑声,在暮色里格外清亮。
陈周渝走在中间,左手被江林宴轻轻牵着,大师兄的掌心带着暖意,稳稳地握着他的手,像在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他的左臂还残留着淡淡的隐痛,却不再觉得沉重——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用再独自扛着所有,身边的人会陪着他,一起面对所有风雨。
“二师兄,快过来写天灯呀!”柳念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欢快的催促。
陈周渝抬头,望着暮色里那盏亮着的天灯,又看了看身边温柔的江林宴,红眸里终于染上了真切的笑意,像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他握紧江林宴的手,快步跟了上去,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原来被人珍视着、护爱着的感觉,竟这般温暖。
宗门内的晨光总带着梅香,陈周渝刚踏进演武场,就见弟子们扎堆站在廊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檐角的铜铃,细碎地飘进耳朵里。
“你觉不觉得大师兄最近……有点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上次我递卷宗给大师兄,他只淡淡说了句‘放着’,转头给二师兄送药时,那语气软得能化了冰!”
“可不是嘛,前几日练剑,二师兄左臂旧伤犯了,大师兄立刻就停了所有人的课业,亲自扶他去石凳歇着,连眉头都皱着,我们平时磕着碰着,他也就温声说句‘小心些’……”
陈周渝脚步一顿,黑红弟子服的下摆扫过石阶,带起片落在缝隙里的梅瓣。他顺着弟子们的目光望去,江林宴正站在演武场中央,蓝白广袖垂落如流云,正指点着几个新入门的弟子练剑。
阳光洒在他发间的玉簪上,泛着温润的光,侧脸线条柔和,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温和:“剑招要稳,灵力别散,慢慢来。”
可当那弟子不慎踉跄,江林宴伸手扶他时,指尖只是轻轻一碰便收回,眼神里的关切像隔着层薄纱,远不如那日在客栈里,看着他吃桂花糕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