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奥数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人心里，夏婉清捏着那张薄薄的报名表，指节都泛了白。纸角被她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夏婉清把报名表猛地塞回桌洞，铁制的桌洞边缘磕得纸页发出轻响，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干嘛？遇到什么事了？”旁边突然传来江妄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他刚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夏婉清皱巴巴的脸上，心里还咯噔一下——不会是校园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还没删干净吧？
夏婉清趴在桌子上，闷闷地抬眼，语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带着股“心如死灰”的悲壮：“咱亲爱的王老师，交给我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是到现在啊，被害人还压根不知情呢。
“什么任务能难住你？”江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担心的事，嘴角弯了弯，语气也轻快了些，“说来听听。”
“妄哥，”夏婉清立刻来了精神，猛地坐直身子，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前，摆出她最擅长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啊！不然王老师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行。”江妄果然没犹豫，眉梢轻轻一挑，笑意漫进眼底，像揉碎了的星光，“我答应你。”
夏婉清眼睛瞬间亮了，像点亮了两盏小灯，手忙脚乱地从桌洞里掏出报名表，“啪”地拍在江妄桌上：“妄哥，快，填一下信息！
江妄低头去看，原本噙在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僵住，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慢慢沉了下来，连声音都冷了几分：“所以，王延让你来说服我参加奥数比赛？”
“哎呀，妄哥你就填了吧！”夏婉清拽了拽他的袖子，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王老师说了，整个年级就你这脑子最适合去，肯定能拿奖的！就当帮我个忙，不然我交不了差啊！”
“我不去。”江妄的语气斩钉截铁，指尖把那张报名表往回一推，纸张划过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正好落在夏婉清面前。
夏婉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她又把表推过去：“妄哥~就填一下嘛，又不费事儿。”
江妄再推回来：“说了不去。”
一来二去，那张薄薄的纸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江妄脸上的表情还没怎么变，夏婉清倒是先憋不住了。当报名表再次被推回自己桌上时，她“啪”地一下把表塞进桌洞，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只被惹恼的小仓鼠。
“那算了，”她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赌气意味，“一会我自己去还给王老师，大不了挨顿骂呗。”说完，她“咚”地一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胳膊里，连后脑勺都透着一股“别理我”的倔强。
“不是，我还没……”江妄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婉，他不去我去。”池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夏婉清的课桌旁，白色的校服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他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眼神却直直地看向江妄，像淬了冰的刀子，明晃晃地带着挑衅。
夏婉清“腾”地坐起来，抓起桌洞里的报名表就往池渊手里塞，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填完直接给王老师，不用回来了。”说完，又“啪”地趴了下去，这次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池渊捏着报名表，特意朝江妄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抹张扬的笑，那副“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的模样，把挑衅写满了整张脸。
……
周四的早上，夏婉清刚踏进教室就觉得不对劲。江妄的座位空着，往常这个时候，他总会早早地坐在那里背单词，又转头去看池渊的座位，那里也空荡荡的，连平日里总摆在桌角的篮球模型都不见了踪影。
早读课的铃声响了三遍，两个座位依旧空着。夏婉清戳了戳前桌的徐子毅，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江妄和池渊去哪了吗？昨天放学没跟你说？”
徐子毅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转过来：“没啊，昨天晚自习他俩还好好的，放学也是各走各的，没说要请假啊。”
夏婉清的心沉了沉，上课时手里的笔转得飞快，心思却早就飞了出去。她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偷偷摸出手机给江妄发消息：【你俩去哪了？怎么没来上学？】信息框一直没有动作。她又点开池渊的对话框，敲下同样的字，结果还是一样。
一节课下来，手机安安静静的，连条垃圾短信都没有。夏婉清盯着那两个灰色的头像，心里的火气像被泼了汽油，“腾”地就烧了起来。她“啪”地把手机塞进桌洞，力道大得差点把桌洞里的保温杯碰倒，心里恶狠狠地想：行，你们两个厉害，最好这辈子都别搭理我，谁稀罕！
……
一个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溜走了。
不温不热的教室里，江妄和池渊的座位始终空着。夏婉清有时候会盯着那两个座位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们不会是回去处理家里的事了吧？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听说他们家的关系向来复杂，会不会是闹了什么矛盾，连学都没法上了？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可越想忽略，那些猜测就越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她心口发闷。
转眼间，学校的春季运动会就剩一个星期了。操场上每天都能看到各班同学训练的身影，呐喊声和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得不像话。
孟仪报了400米、800米和跳高，每天放学后都拉着夏婉清去操场练冲刺，跑完步就叉着腰喘气，却还是梗着脖子说：“等着吧，我肯定能给咱们班拿三块金牌回来。”
徐子毅报了1000米长跑、跳高和标枪，他体型壮实，跑起步来却意外地快，每次练标枪都能引来一群女生的尖叫，他就会得意地朝夏婉清她们挥手。
而夏婉清，则被拉进了拉拉队，每天放学后都要跟着队伍练习甩彩带和踢腿，裙摆扫过地面时，总能扬起一阵细碎的灰尘。
这天中午，三人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吃饭。夏婉清戳着碗里的米饭，看着孟仪把一块排骨啃得干干净净，忍不住打趣：“没想到啊孟小矮子，就你这海拔，居然还敢报跳高？到时候别连横杆都碰不到，直接钻过去了。”
“噗嗤——”徐子毅刚喝进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他捂着嘴笑个不停，肩膀一抽一抽的。
“徐子毅你大爷的！”孟仪把啃完的骨头往盘子里一放，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夏婉清，梗着脖子挺起胸，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我这身高怎么了？浓缩的都是精华！再说了，跳高靠的是技巧不是个子，等着瞧，我肯定能给你们把第一的大金牌子捧回来！”
“好好好，”夏婉清被她那副气鼓鼓的样子逗乐了，夹了块糖醋里脊放进她碗里，“我等着看我们孟大冠军拿金牌，到时候我给你拎包。”
孟仪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低头大口吃起了糖醋里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食堂里的喧闹声、碗筷碰撞声和窗外的蝉鸣混在一起，明明是热闹非凡的场景，夏婉清却忽然想起了那两个空着的座位，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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