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暮色渐沉。鸡汤的香气在空气中淡淡弥漫,混合着百合花清冽的味道,构成一种奇异却温馨的氛围。
接下来的几天,苏幕遮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炎拓没有再整天守着她,但每天都会打电话或发信息询问,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带些东西,扮演着恰到好处的“男友”关心。聂九罗则几乎承包了她病愈期的所有饮食和陪伴,监督她吃药休息,陪她说话,或者只是安静地各自做着事情,互不打扰,却有种默契的安然。
熊黑没有再出现。那束百合花渐渐枯萎,被苏幕遮小心地做成了干花,收在画室的角落里。那个果篮里的水果,她分了一些给聂九罗和炎拓,自己慢慢吃掉了。那场短暂而失控的拥抱,像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涟漪渐渐平息,但湖底的沙石,终究被搅动过了。
病愈后第一次出门,是去美术馆处理画展的一些后续事宜。聂九罗陪着她。走在初春还有些料峭的街道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苏幕遮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那些沉重的、病气的东西,似乎也被这阳光涤荡了不少。
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她们从美术馆出来,走向停车场时,苏幕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一个地址:
【有进展。明晚九点,老地方。一个人来。——邢】
是邢深。
苏幕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邢深所说的“有进展”,是关于蒋百川?还是林喜柔?抑或是别的什么?“老地方”显然指的是上次那栋偏僻的文创园小楼。“一个人来”……意味着连聂九罗也不能告诉。
她迅速删除了信息,面色如常地继续和聂九罗走向车子,手心却微微出汗。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像被无形的手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着无声的焦灼和权衡。邢深的信息像一道冰冷的指令,悬在苏幕遮头顶,迫使她必须在绝对的保密和潜在的危险之间,做出抉择。
她没有告诉聂九罗。聂九罗的警告言犹在耳,对邢深的戒备也从未放松。如果知道她要单独赴约,聂九罗一定会阻止,或者坚持陪同。那样一来,不仅可能激怒邢深,破坏脆弱的“合作”,更可能将聂九罗也置于未知的风险之中。
她也没有告诉炎拓。炎拓现在自身处境微妙,与林喜柔周旋已耗费他大量精力,而且他与邢深之间本就互不信任,让他知晓,只会徒增变数,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干预。
这是邢深划下的道,是她作为“暗哨”必须面对的考验。她只能独自前往。
第二天白天,她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处理画展的收尾工作,回复邮件,甚至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聂九罗下午来过,见她气色好转,精神也尚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炎拓也打过电话,语气如常,只是末了提醒她晚上降温,注意添衣。
越是平常,苏幕遮的心就绷得越紧。她仔细检查了腕上的“竹心针”,确认机关灵活,又将聂九罗给的微型警报器贴身放好。她没有带包,只穿了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和外套,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内袋。
夜幕如期降临,城市华灯初上。晚上八点半,苏幕遮以“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为由,给聂九罗和炎拓分别发了条简短的信息,然后关掉了客厅的灯,只留一盏卧室的夜灯,制造出已经睡下的假象。
八点五十,她悄无声息地溜出公寓,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消防楼梯下楼,避开了可能存在的监控(无论是林喜柔的还是邢深的)。春夜的寒风依旧刺骨,她拉高了外套的领子,压低帽檐,像一抹融入夜色的影子,快步走向小区外一个相对偏僻的、没有监控覆盖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