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是真的

苏幕遮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指尖偶尔划过皮肤时带来的微麻触感。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表演，还是因为这过于逼真的亲密接触所带来的、陌生的悸动。

“好了。”炎拓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低沉悦耳。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满意地欣赏着，“果然很配。”

苏幕遮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锁骨间那抹冰凉璀璨的星光。钻石和蓝宝石的硬度透过指尖传来，清晰地提醒着她这并非梦境。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有些发干。这句感谢，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炎拓只是笑了笑，重新举起酒杯。“尝尝甜点，据说这里的舒芙蕾是一绝。”

接下来的时间，苏幕遮有些食不知味。锁骨间的项链存在感极强，时刻提醒着刚才那片刻的、令人心慌意乱的亲密。她不敢再看炎拓的眼睛，只能将目光投向窗外浩瀚的夜景，试图让混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她知道这是演戏。炎拓做得天衣无缝，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既展示了“男友”的深情厚意，又恰到好处地留下了可供“观众”解读和汇报的素材。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跳会这么快？为什么脸颊一直发烫？为什么当他靠近时，她会紧张到几乎忘记呼吸？

难道……入戏太深？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随即又感到一阵自我厌恶和恐慌。不，不能这样。这只是一场戏，一场关乎生死的戏。她不能被迷惑，不能动摇。

可是，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真的……全是戏吗？那些他偶尔流露出的、超出剧本的疲惫和担忧；那些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的保护；还有刚才为她戴上项链时，那过于轻柔、仿佛怕碰碎什么般的动作……

苏幕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不能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完成“任务”，活下去。

晚餐终于结束。炎拓体贴地为她披上大衣，牵起她的手（指尖相触时，苏幕遮又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在众人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中，离开了餐厅。

电梯一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刚才在餐厅里的那种紧绷的、表演性的甜蜜气氛似乎还残留着，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

炎拓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苏幕垂着头，盯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不敢看他。

直到走出大楼，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才让她燥热的脸颊和混乱的思绪冷却了几分。

坐进车里，炎拓没有立刻发动。他转过头，看着苏幕遮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再是餐厅里那种完美的、带着表演性质的笑，而是带着一丝真实的、难以辨明的情绪。

“怎么了，小画家？”他凑近了些，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被我的‘演技’吓到了？还是……被礼物感动了？”

苏幕遮猛地抬起头，对上他带着戏谑和探究的目光，一时语塞。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炎拓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却也更加复杂。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锁骨间那颗冰凉的钻石，动作极其轻柔，却让苏幕遮浑身一僵。

“项链是真的。”他忽然说，语气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苏幕遮的心湖，“不是道具。”

苏幕遮愕然地看着他。

“《Solitude》里的夜空，确实很像它。”炎拓收回手，靠回驾驶座，目光投向窗外闪烁的霓虹，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模糊，“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应该属于你。”

他说得很轻，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然后，他发动了车子，不再看她。

“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苏幕遮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冰冷的钻石，心乱如麻。

真的？不是道具？

那他刚才……到底有几分是戏，几分是真？

窗外流光溢彩，却照不亮她心中骤然升起的、更深沉的迷雾。

这场戏，似乎越来越难演了。而她，好像正站在一个危险的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无法分辨虚实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