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时机和地点——一家他们儿时常去、如今已颇为冷清的老式茶馆二楼包厢。她约了邢深。

邢深准时到来，依旧是那副阴郁沉默的样子，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他坐下，开门见山：“什么事？蒋叔有消息了？”

“没有。”聂九罗摇头，将陈福交代的部分信息推过去，“这是从抓到的那只地枭嘴里撬出来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邢深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收起纸条。“就为这个？”

“不止。”聂九罗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和南山猎人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光靠我们两个，还有……我这边联系的有限人手，对付不了林喜柔。蒋叔失踪，地枭活动频繁，我们需要整合力量。”

邢深指尖在粗糙的茶杯边缘摩挲了一下，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想怎么合作？南山猎人现在内部不稳，很多人对我有意见。突然引入外人，尤其是身份敏感的外人，只会让情况更糟。”

“不是外人。”聂九罗纠正道，“是盟友。炎拓，他能提供林喜柔集团内部的动态，他是最了解林喜柔的人之一。还有苏幕遮……”

提到苏幕遮的名字时，邢深摩挲杯沿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是个普通人，但已经卷进来了，而且……林喜柔似乎对她有不同寻常的兴趣。她可以作为一个特殊的观察视角，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东西。”聂九罗尽量客观地陈述，但提到苏幕遮时，语气还是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邢深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炎拓……林喜柔的养子。聂九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引狼入室？”

“他不是狼！”聂九罗反驳，语气有些急，“他父母可能就死在林喜柔手里，他比任何人都想扳倒她！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他暗中周旋，我和苏幕遮早就暴露了！他提供了很多关键信息！”

“信息可以真，也可以假。苦肉计，反间计，林喜柔玩得还少吗？”邢深的声音冷了几分，“聂九罗，你别被私人感情冲昏了头。为了那个小画家，你连基本的警惕都不要了？”

这话戳中了聂九罗的痛处，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的意味。她脸色一白，随即涌上怒意：“邢深！你什么意思？苏幕遮是无辜被卷进来的！我保护她有什么错？这和合作是两码事！炎拓的价值，你看不到吗？”

“价值？他的价值就是随时可能变成捅向我们心口的刀！”邢深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的怒气，“至于苏幕遮……她是不是真的‘无辜’，你确定吗？林喜柔为什么对她感兴趣？仅仅因为她是炎拓的女朋友？聂九罗，你太感情用事了！”

“我没有！”聂九罗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邢深墨镜后的方向，“邢深，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救蒋叔，如何对付地枭！不是争论我是不是感情用事！炎拓和苏幕遮，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可能帮上忙的盟友！如果你因为对我的不满，或者因为一些毫无根据的怀疑，就拒绝可能的助力，那才是对蒋叔、对南山猎人的不负责任！”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隔着小小的方桌对峙，昔日的默契荡然无存，只剩下尖锐的分歧和互不信任。

良久，邢深才慢慢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阴郁平静的模样，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好。就算我同意接触。你想怎么安排？让他们直接来南山猎人的据点？还是由你单独传递消息？前者风险太高，后者效率太低，且无法验证信息真伪。”

聂九罗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椅子。“可以先安排一次秘密会面。地点你定，保证安全。你亲自见见他们，判断一下。炎拓可以带上一些他掌握的内部信息作为‘投名状’。至于苏幕遮……她可以不来，或者，由我陪着。”

邢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时间，地点，我会另行通知你。只准炎拓一个人来。那个画家，不许出现。”

“邢深！”聂九罗又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