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霾似乎被卤味店那次算不上圆满、但终究达成了共识的会面驱散了些许。苏幕遮正试图在画布上捕捉窗外那抹难得的、穿透云层的丁达尔光效，门铃就响了。
透过猫眼看到炎拓时，她有些意外。距离他早上发来那条关于农场的信息才过去几个小时。
打开门，炎拓倒是很自然地登堂入室，手里还提着一盒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点心。“顺路买的。”他语气随意，将盒子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就开始在并不算特别宽敞的客厅里踱步。
从画架前走到窗边，再从窗边晃到书架旁，偶尔停下来，看似随意地翻翻她放在桌上的艺术书籍，或者点评一下角落里某个未完成的泥塑小稿。
苏幕遮起初没在意，继续调她的颜色，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光影。但炎拓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他那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点雪松味的须后水气息，以及那不时落在她背影上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都像细小的钩子，不断将她的注意力从画布上拉开。
一圈，两圈……十圈。
苏幕遮终于忍无可忍。
她放下画笔，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又一次晃到窗边、假装欣赏外面风景的男人：“炎总，您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您已经在我面前晃了整整十圈了。”再晃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调色盘扣在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炎拓闻言，转过身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悦或者被戳穿的尴尬，反而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甚至带着点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反问道：
“我在你面前晃了这么久，”他语气郑重，仿佛在陈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你难道……就一点灵感都没有吗？”
苏幕遮：“……？”
她彻底愣住了，眨了眨眼，花了足足三秒钟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在这晃悠半天，是……在给她当人体模特？还是指望她能从他的踱步中领悟到什么宇宙真谛？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她看着炎拓那张写满了“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你居然无动于衷”的俊脸，非常干脆、甚至带着点残忍地回答道：
“没有。”
两个字，清晰利落。
炎拓脸上那点故作深沉的期待瞬间凝固，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慢慢垮塌下来。他嘴角微微下撇，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近乎真实的、毫不掩饰的受伤表情，活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拒绝的大型犬，连那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仿佛都耷拉了几分。
“一点……都没有？”他不死心地追问，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委屈。
苏幕遮看着他这副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强绷着脸，摇了摇头，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炎总，如果您是来督促我尽快从聂九罗那里套取更多情报的，那我建议您直接说明。如果您是来视察我这‘临时安全屋’的，那您也看完了。如果都没事……”她指了指画架，“我真的很忙。”
炎拓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瞪着她看了好几秒，最终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咕哝了一句：“……真是不懂艺术。”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没再继续晃悠，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拿起那本他刚才翻过的艺术史，胡乱地翻着，只是那眼神，还时不时地、带着点幽怨地瞟向重新投入创作的苏幕遮。
苏幕遮背对着他，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个在外人面前精明冷峻、在聂九罗面前毒舌互呛的炎总，私下里……居然还有这么幼稚又别扭的一面。
看来，这场合作，或许不会像她最初想象的那么枯燥和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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