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拒食,鲜果呈祥
冰舱的清凉尚未散尽,甲板上便传来士兵的通报:“将军,给文大人送去的果蔬,全被他扔了!”
张弘范眉头微蹙,转头望向文天祥所在的囚船方向。果不其然,海风裹挟着熟悉的怒骂声传来:“元人的污秽之物,也配让我文天祥入口!我宁肯病死、饿死,也绝不食尔等异族之食!”声音嘶哑却依旧铿锵,带着宁死不屈的决绝。
几名士兵正狼狈地收拾着甲板上散落的果蔬,脆梨滚落在地,鲜枣撒了一片,青绿的菠菜被踩得狼藉。“文大人说,吃了这些东西,便是对大宋的背叛,还骂咱们是助纣为虐的走狗!”士兵低声回禀,脸上带着几分委屈。
赵昺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果蔬,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敬佩文天祥的傲骨,又觉得这般糟蹋食物太过可惜。张红珍轻轻叹了口气:“文大人太过执拗了,这般绝食下去,身子如何能撑得住?”
张弘范沉默片刻,对亲兵道:“不必再送了,将他的囚舱打扫干净,每日只送清水便可。”他知晓文天祥的性子,越是逼迫,越是刚烈,与其徒劳无功,不如留几分体面。
话音刚落,另一队士兵抬着几个精致的木箱走上甲板,箱盖打开,各色鲜果映入眼帘——金黄的橙子饱满圆润,通红的苹果色泽鲜亮,月牙般的香蕉裹着青黄的外皮,鲜红的草莓带着晶莹的露珠,小巧的圣女果如同红宝石般剔透,还有饱满的冬枣与皮薄肉嫩的椪柑,果香四溢,令人垂涎。
“将军,这是按您的吩咐,准备进贡给陛下与太后的鲜果。”亲兵上前禀报,“都是从江南各地加急采购,用冰舱妥善保管,一路新鲜无损。”
张弘范点头,示意将水果分置妥当。他拿起一个橙子,用匕首切开,酸甜的果香瞬间弥漫开来。“这些水果,一部分送往大都,献给陛下与太后,另一部分分给船上的将士与俘虏。”他转头看向赵昺与张红珍,“你们也尝尝,这江南的鲜果,许久未曾这般新鲜了。”
张红珍拿起一颗草莓,递到赵昺嘴边:“你尝尝这个,很甜。”赵昺张口咬下,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带着阳光的气息。他看着满桌的鲜果,忽然想起在南宋宫中,也未曾见过这般齐全的时令水果,心中不禁感慨,张弘范的细心,远比他想象中更甚。
陆秀夫被士兵请来甲板,看着桌上的鲜果,神色复杂。张弘范递给他一个椪柑:“陆大人,海上行船辛苦,吃些水果润润喉。这些都是干净的食物,与家国恩怨无关,只是为了保住性命。”
陆秀夫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椪柑,剥开外皮,慢慢吃了起来。他虽依旧心系大宋,却也明白,无谓的绝食毫无意义,唯有活着,才能见证更多。
而囚船中的文天祥,听闻张弘范在甲板上分赏鲜果,怒骂声愈发激烈:“张弘范!你这叛徒!用江南百姓血汗换来的鲜果讨好异族,良心何在!我文天祥便是渴死、饿死,也绝不会沾染半点元人的东西!”
张弘范听着远处的怒骂,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他将一筐冬枣递给亲兵:“给文大人送去,不必强求他吃,放在囚舱便可。”他知晓,文天祥的傲骨不会轻易弯折,但他能做的,便是守住最后的底线,给予这位忠臣应有的尊重。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甲板上,映着满桌的鲜果与众人的身影。赵昺与张红珍并肩而坐,分享着香甜的水果,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陆秀夫坐在一旁,默默吃着椪柑,目光望着南方的天际,神色怅然;而囚船中的文天祥,依旧傲骨铮铮,拒绝着一切来自元人的馈赠。
海风拂过,果香与咸腥的海水气息交织在一起,一边是宁死不屈的忠臣怒骂,一边是平和温馨的鲜果分享,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在这艘驶向大都的战船上,奇妙地共存着,诉说着乱世之中,人性的复杂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