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咱不能先吃口饭再去吗?”
昆鹏疲惫着煽动着翅膀,口中埋怨道,飞了那么久,早已没有先前那般神气。
“那村中那么干旱,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我们?等到那山洞,我给你打点野兽吃吃”。
天蓬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羽毛,抬头寻找那山洞都身影。天蓬眯眼扫过崖壁,忽然扯了把鲲鹏的翅尖:“那儿——”
昆鹏被天蓬这一抓吓了一跳,身体一抖,猛地一点急刹车。
“那山洞有你家人啊?那么激动干嘛?”口中抱怨道,才往天蓬指的方向飞去。
灰褐山石缝里漏出缕裹着潮气的风,卷着野果的甜香往鼻尖钻。鲲鹏一下扑过去,爪尖刚搭上洞沿,尾羽就“唰”地支棱起来:“早说有这好地方!”
天蓬踹他软乎乎的屁股跟进洞,见壁角半筐野莓沾着露水珠儿,连藤都鲜灵着——是刚被山风刮落不久的。他随手摘了颗抛进嘴,酸甜味裹着凉意浸开,扭头见鲲鹏正把脑袋埋进筐里猛啄。
刚啄了两口,鲲鹏忽然僵住——筐底露出来半截带血的兽毛,还沾着没干透的泥印子,毛梢卷着点深褐的血痂,看着新鲜得很。
天蓬指尖一紧,指节扣在钉耙柄上泛了白,却没立刻抽出来,只把下颌往洞深处抬了抬,压着声低骂。
“出息。”
话没落地,洞里头又“咔啦”响了声,比刚才更沉,像熊瞎子用爪子抠崖石,糙得磨耳朵,跟着那股腥气裹着湿凉的风扑过来,直往人衣领子里钻。
鲲鹏翅膀一缩,把筐往天蓬后腰死劲扒,自己往他影子里缩。
“这味儿不对,是狼?还是……”
话没说完,洞深处忽然亮起两点光,绿莹莹的,像浸在水里的鬼火,贴着洞壁慢悠悠晃过来,喉鸣也近了,低得像从地底下滚出来的。
天蓬脚往旁边挪了半步,把鲲鹏挡得更严实些,另只手摸出火折子“嚓”地点着——火光一炸,洞深处那东西猛地顿住,露出来半张毛脸:是只花斑猞猁,肩背豁开道口子,血还顺着毛往下滴,正盯着他们龇牙,尖牙上沾着碎肉。
它伤得重,却没退,爪子在地上刨出浅坑,喉里的低鸣裹着狠劲。
天蓬盯着它肩上的伤看了眼,忽然把手里的野莓捏了颗抛过去——那猞猁僵了僵,没躲,却也没动,只拿那绿眼睛死盯着他。“是抢了人家的伤药果吧。”
天蓬忽然嗤笑一声,把钉耙往地上一拄,震得洞顶掉了点碎土。
“罢了,这筐归你,我们另找吃的。”
说着扯了把鲲鹏的翅尖,转身往洞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把腰侧挂着的伤药瓶往猞猁跟前踢了踢。
“治伤的,比野莓管用。”
鲲鹏被扯得趔趄,翅膀扑棱着回头看:那猞猁蹲在筐边,没再龇牙,绿眼睛跟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火光晃出洞口,才低头碰了碰那药瓶。
出了洞风更凉,鲲鹏揉着被扯疼的翅尖嘟囔:“好端端果子没吃着,还倒贴瓶药,多亏啊。”
天蓬瞥他一眼,随手揪了把他颈后的软毛:“少吃两颗能饿死?方才吓得缩成球的是谁,这会儿倒敢计较了。”
鲲鹏拍开他的手,翅尖扫过崖壁,忽然眼睛一亮:“那边岩缝里好像有野枣,这次总没人抢了吧?”
说着颠颠往那边跑,天蓬无奈摇头,拎着钉耙慢悠悠跟上,风卷着草木香漫过来,倒比洞里的腥气舒坦多了。
刚寻着处干燥石洞歇脚,天蓬往石壁上一靠,解下腰间酒囊抿了口,酒气混着洞外带进来的草木腥气漫开,刚松了口气,洞深处忽然飘来股腐臭裹着血臊的怪味,黏糊糊缠在鼻尖挥不散,呛得人嗓子发紧。
脚下碎石簌簌往下掉,石壁微微发颤,头顶石钟乳晃了晃,水珠砸在地上,在静洞里响得格外突兀。鲲鹏正扒拉着捡野果揣怀里,猛地炸起翅羽,爪子攥着野果往天蓬身后缩,声音发颤。
“不对劲,里头准藏着东西!”
话音没落,黑影“呼”地从暗处窜出,带起的风裹着寒气刮得脸生疼,腥臊味瞬间浓得呛人。
天蓬抬手把鲲鹏搡得踉跄后退,自己攥紧钉耙顺势横扫,铁耙齿撞上去“哐当”一声,震得掌心发麻,黑影吃痛嘶吼着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定睛看时,是只近丈高的石鳞怪,青黑厚鳞嵌着枯草泥垢,泛着冷硬的光,铜铃眼通红冒凶光,爪子又尖又弯,刨得地面划出深痕,指甲缝里暗红血渍看着渗人。
它仰头吼得洞壁发颤,唾沫混着腥气喷出来,弓身猛地扑来,利爪直抓天蓬面门。
天蓬脚下一蹬往后退,险险躲开,肩头还是被爪风扫到,衣料划开道口子,血珠顺着皮肉渗出来,黏在衣衫上发潮。
他眼底冒火,攥紧钉耙往前一送,耙尖狠狠扎进妖怪肩胛,“咔嚓”一声鳞片崩裂,黑血顺着耙齿汩汩往下淌,滴在地上溅开小血点。
妖怪疼得发狂,粗壮尾巴带着劲风扫来,天蓬急忙矮身,尾巴撞在石壁上轰隆作响,碎石劈头盖脸砸下,他抬手护头,手背被碎石划出道血印,血珠凝在皮肤上周遭泛红。
鲲鹏在旁攥着野果发抖,却没敢躲远,扑腾翅膀叼起块碗大的石头,使劲扇翅往妖怪后脑砸去,石头撞在鳞甲上“咚”的一声,虽没破伤,倒让妖怪顿了顿。
天蓬趁机翻身跃起,钉耙抡得呼呼生风,朝着妖怪脖颈劈去。
妖怪慌忙抬爪去挡,“铛”的一声巨响,鳞片劈得纷飞,爪子裂开道深口,黑血溅得满地都是,疼得它惨叫着后退,撞在石壁上才稳住,眼里凶戾未减,却多了几分忌惮。
它喘着粗气喉间低鸣,忽然弓身鳞甲竖起,猛地冲过来,爪子胡乱挥舞着扑咬。天蓬眼神一沉,踩着碎石往后退,侧身躲开冲撞的瞬间,钉耙往地上一拄借力跃起,膝盖狠狠顶在妖怪后背。
妖怪吃痛扑跪在地,胸口撞得生疼,哼哼着挣扎,天蓬落地揪住它颈后鳞甲使劲一扯,鳞片脱落好几片,黑血顺着脖颈往下淌,妖怪惨叫着甩尾挣扎,却被天蓬死死按住后背动弹不得。
鲲鹏见状急忙飞过来,抓起碎石往妖怪头上砸,嘴里骂骂咧咧。
“方才横得要命,现在知道怕了?”
妖怪扭头想咬,天蓬抬脚狠狠踹在它侧脸,把它头摁在地上,碎石硌得它嗷嗷叫,随即攥紧钉耙,耙尖抵在它脖颈慢慢加力,鳞甲被压得发颤。
“再动就劈了你的头。”
天蓬喘着气冷喝,额角汗珠顺着下颌往下滴,砸在地上晕开湿痕,后背衣衫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又闷又痒,指节攥得泛白,半点不敢松劲。
妖怪浑身抖得厉害,通红的眼睛里渐渐没了凶气,只剩怯怯的呜咽,爪子蜷缩起来,尾巴也耷拉在地上不敢乱甩。
洞外风顺着洞口吹进来,带着点草木清香,总算驱散些腥臊味。
天蓬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了反抗心思,才稍稍松了点力道,却仍把钉耙抵在脖颈处防着。鲲鹏落在旁边,踹了妖怪一脚见它不敢动,才松口气拍着翅膀。
“总算制住了,方才魂都快吓飞了。”
天蓬抹了把额角汗水,瞥了眼妖怪肩头淌血的伤口,眉头皱了皱,没再说话,只盯着洞口方向,耳朵还警惕着洞深处的动静。
见周围安全,天蓬一把松了口气,看了眼散落在周围的兽骨,皱眉又将手中的钉耙往下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