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雪不想去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她害怕他说的那个答案。

她用力摇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看，那边有秋千”。

她指着河堤公园角落里一个旧的铁制秋千，试图转移话题。

她跑过去，坐在秋千上，把大熊放在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

她用力一蹬，秋千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晴天，快来推我”

晴天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推着秋千。

秋千越荡越高，夜风更猛烈地吹拂着阴雪的脸颊和头发，她张开双臂，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再高一点，晴天，再高一点！”她欢叫着。

晴天默默地加大了力道。

阴雪看着脚下模糊的地面，看着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感觉自己像要飞起来一样。

这种短暂的失重感，让她忘记了现实，忘记了烦恼，眼里只有这片星空和身后的晴天。

“我感觉我要飞走啦！”她大声喊。

“我不会让你飞走的。”晴天在她身后低声说，声音被风吹散。

可我抓得住秋千，却抓不住流逝的时间。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

阴雪的脸因为兴奋和运动变得红扑扑的，她跳下秋千，气息还有些不稳，眼睛却亮得惊人。

“好好玩，晴天，以后我们天天来玩，好不好？”

晴天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那句“好”在嘴边滚了滚，最终却变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这个含糊的回应让阴雪眼底的光暗了一下，但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她拉起晴天的手，“走吧，我们再散散步，我不想那么早回家。”

“好”。

他们沿着河堤继续走，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氛围渐渐笼罩了他们。

阴雪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熊，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晴天的话，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她的心上。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小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从玻璃窗透出来，在这寒冷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暖。

“晴天，我有点渴了，也想吃点热的东西。”阴雪说。

他们走进便利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店里很暖和，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阴雪拿了两盒热牛奶，又选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他们在窗边的高脚凳上坐下。阴雪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她把烤红薯掰开，金黄色的瓤冒着热气，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她把大的那一半递给晴天。

“你吃吧，我不饿。”晴天说。

“吃一点嘛，很甜的。”阴雪执意递给他。

晴天接过那半个烤红薯，拿在手里，却没有吃。

他只是看着阴雪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她的那一半。

“小时候，我们也经常在冬天偷偷烤红薯吃，记得吗？”阴雪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红薯瓤，“在田埂上挖个坑，捡些干树枝，烤得黑乎乎的，但特别香。”

“记得。”晴天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的红薯，“你每次都吃得满脸都是。”

他指尖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的皮肤，阴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晴天，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又那么悲伤，让她几乎要溺毙在其中。

“晴天，”她放下手里的红薯，声音有些颤抖，“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等到天亮，你就要走了？”

她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头，让她恐惧不已的问题。

晴天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便利店里明亮的灯光，让他无所遁形。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便利店冰箱运行的嗡嗡声，和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

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阴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刚回来，就又要离开？”

晴天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飘忽得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小雪，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你，只是……你看不见我了。”

“我不懂！”阴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便利店的木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你现在不是就在这里吗？我能看见你，能摸到你，你能陪我坐摩天轮，能给我赢小熊，能推我荡秋千……这难道都是假的吗？”

“对你来说，是真的，就够了。”晴天转过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想替她擦掉眼泪，手伸到一半，却停在了空中。

阴雪用力摇头，泪水飞溅，“我要你一直一直在！晴天，你答应过我的，草戒指就算碎了，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永远不分开！你说话要算数！”

她的哭声引来了便利店店员好奇的目光。

“别哭，小雪。”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别哭，我不会离开你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拿起那张餐巾纸，想要帮她擦眼泪，手指却微微颤抖。

阴雪抓住他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住，这样就能留住他。

“可以陪我看今晚的烟花吗，他们说十二点的时候，河边会放烟花，你看，马上就要到了！”她指着便利店墙上的时钟，时针正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晴天看着时钟，又看看阴雪充满泪水和期盼的双眼，他终于点了点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好。我陪你看烟花。”

他们离开了便利店，回到了河堤边。

阴雪紧紧抱着小熊，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晴天的手，如果一松开，他可能就会消失不见。

河边已经聚集了一些等待看烟花的人，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洋溢着节日般的气氛。

只有他们两人，沉默地站在人群边缘，与周围的欢快格格不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踩在阴雪的心尖上。

她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呼吸，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抓着晴天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晴天的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苍白，他望着对岸准备燃放烟花的地方，眼神空茫。

“小雪，”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以后要好好吃饭，天冷了记得加衣服，不要总是偷偷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