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重写规则。”

话音落下的刹那，完整的昆仑镜爆发出吞没一切的光。那光不是白色，也不是金色，而是无数时空碎片交织成的混沌之色。陵寝崩塌的景象、众人的惊呼、血月潭传来的献祭吟唱…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混沌之光吞噬、搅碎、重组。

黎九婴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无限拉长，仿佛化作了一缕穿越亘古的游丝，逆着时间的洪流急速倒退。无数画面在身侧飞掠：

她看到自己倒退回听竹小苑，指尖离开那沉香木笔架；

看到自己在断崖前收回那滴开启禁制的精血；

看到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第一次睁开那双懵懂的眼睛；

看到…更久远的过去，璇玑夫人将她交托时的泪眼，以及那场改变一切的仙魔大战最终时刻——

烽火连天，尸横遍野。魔尊玄衣染血，立于崩塌的魔宫之巅，身后是仅存的魔族子民。他回眸，目光穿越时空，精准地“看”到了此刻意识状态的黎九婴。

【“我儿，”】他的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疲惫却温柔，【“为父的路，走到尽头了。但你的路，该由你自己选。”】

【“这面镜子，能让你看到‘可能’，却无法给你‘答案’。”】

【“记住，力量从来不是背负罪孽的理由，选择才是。”】

混沌之光抵达极致，然后猛地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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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九婴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粗糙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石窟里，身上盖着破旧的兽皮，体内灵力…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经脉更是滞涩不堪，像是从未修炼过的凡人。

不，不是凡人。

她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属于少女的手，纤细，但指腹有薄茧，手背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这不是她身为魔尊黎九婴的身体，也不是后来青云宗小师妹的身体。

这是…什么时候？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黎九婴骤然抬头。

洞口逆光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粗布短打，身姿挺拔如松。他背着藤筐，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当他的脸完全从阴影中显露时，黎九婴的呼吸几乎停止。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即便穿着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份天生的清冷与俊逸。这张脸，她太熟悉了——萧澈！

不，又有些不同。眼前的少年眼神虽然也冷，却少了几分后来那种历经世事的沉淀与孤高，多了几分属于山野少年的锐气与警惕。

“我…”黎九婴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昏迷三天了。”少年走进来，放下东西，熟练地生火，“我在山涧边发现你，浑身是伤。你不是附近村子的人，从哪里来的？”

黎九婴大脑飞速运转。这里显然不是青云宗，时间点也绝对不对。昆仑镜逆转时空，似乎并没有把她送回某个特定的“过去”，而是…送到了另一个“可能”？

她尝试感应体内，那丝九幽之力沉寂如死，系统的提示音也再无踪影。但她能感觉到，昆仑镜的力量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一个极微弱的光点，沉在识海最深处。

“我…不记得了。”她垂下眼，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好像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很多事想不起来。”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默默烤着兔子。火光跳跃，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这里是什么地方？”黎九婴试探着问。

“黑风山脚下。”少年简短地回答，“离最近的青石镇有三十里。”

黑风山？青石镇？黎九婴迅速搜索记忆，毫无印象。这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处地名。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少年翻转着烤兔，沉默了片刻。

“我没有名字。”他淡淡道，“山里人都叫我‘哑巴’。”

黎九婴一怔。

“你呢？”少年反问。

“…阿九。”黎九婴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她现在需要时间弄清楚状况，需要一个身份。

兔子烤好了，少年撕下一条后腿递给她。黎九婴接过，默默吃着。肉质粗糙，却带着最原始的食物香气。

“你的伤，明天我带你去镇上找大夫看看。”少年说，“然后，你得离开。”

黎九婴抬头看他。

少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这里不留来历不明的人。”

就在这时，洞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夹杂着呼喝声和兽类的嘶吼。

少年脸色微变，霍然起身，抓起身旁一柄自制的粗糙木弓就往外冲。

“待着别动！”他丢下一句话，身影已消失在洞口。

黎九婴犹豫了一瞬，咬牙跟了出去。她身体虚弱，扶着石壁踉跄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几个手持柴刀、猎叉的村民正惊恐地围成一圈。圈中，一头体型硕大、獠牙外露的野猪正红着眼刨地，显然是发了狂。而少年正挡在村民前方，张弓搭箭，箭头是磨尖的石块，对准了野猪的眼睛。

野猪咆哮一声，低头猛冲过来！

少年眼神一凝，手指松开——

“嗖！”

石箭精准地射入野猪左眼！野猪惨嚎，冲势却未减，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向少年！

少年敏捷地向侧方扑倒，野猪擦着他的身体冲过，撞断了一棵小树。它更加暴怒，摇头晃脑，独眼死死锁定少年，再次冲来。

少年刚刚起身，躲避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黎九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身体残留的本能，她抓起脚边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尽全力掷了出去！

石头没有打中野猪，却“砰”一声打在野猪前方的一块凸起岩石上，碎裂飞溅！几块碎石崩进了野猪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

野猪吃痛，彻底失去了方向，胡乱冲撞，最后“轰”一声撞在一块巨岩上，抽搐着不动了。

死寂。

村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那个站在洞口、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陌生少女。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野猪尸体旁检查了一下。然后，他转身，看向黎九婴。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你，”他顿了顿，“不是普通人。”

黎九婴扶着石壁，虚弱地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夕阳的余晖洒落山林，将少年和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青石镇的方向，炊烟袅袅升起。

而更远的地方，青云宗、离火剑宗、天机阁…那些响彻修真界的名字，似乎与这个偏僻的山脚，尚未产生任何交集。

光阴逆流，一切归墟。新的故事，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写下了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