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

那本旧琴谱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马嘉祺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他将其珍重地收藏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丁程鑫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似乎又变薄了一些。自习室的补习依旧进行，偶尔，丁程鑫甚至能捕捉到马嘉祺看向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极浅的暖意。

然而，校园就像一个小小的社会，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众人的耳目。丁程鑫和马嘉祺，这两个原本处于不同世界、几乎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因为频繁的接触，开始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和议论。

起初只是些零星的、带着好奇的猜测。

全班同学“欸，你们发现没，丁程鑫最近老跟那个转学生在一起?"

任何都行“是啊，还一起去自习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耀文“丁程鑫不是最烦看书了吗?被下降头了?"

渐渐地，话语开始变了味道，掺杂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和狭隘的臆测。尤其是在丁程鑫因为脚伤，马嘉祺连续几天帮他带饭之后。

任何都行“啧，看到没?又给送饭呢。”

全班同学“这马嘉祺挺有手段啊，这么快就把咱们校草拿捏了?"

任何都行“谁知道呢，看着冷冰冰的，说不定背地里.....”

任何都行“丁程鑫也是，跟那种闷葫芦有什么好玩的?怪人一个。”

流言像无形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在走廊、在食堂、在课间十分钟的角落里滋生、蔓延。它们并不响亮，却足够刺耳，像细小的沙砾，磨蹭着人的神经。

丁程鑫最先察觉到这些异样的目光和压低的议论。他性格开朗，人缘好，偶尔有相熟的朋友半开玩笑地问起，他都浑不在意地挥挥手

丁程鑫“瞎琢磨什么呢?我请他帮我补课，人家帮了我，我表示感谢，请顿饭怎么了? 正常交往!"

他坦荡，所以并不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和马嘉祺之间明明再清白不过(虽然他内心深处对马嘉祺的感觉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同)，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了味?

但他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心无芥蒂，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

马嘉祺显然也听到了。

他比丁程鑫敏感得多。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恶意的目光，那些刻意压低却总能飘进他耳朵的只言片语，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向他好不容易因为丁程鑫而稍微放松的神经。

他开始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在教室里，他几乎不离开自己的座位;去自习室时，他总是低着头，步履匆匆;当丁程鑫像往常一样，在走廊上自然地跟他打招呼，或者想跟他并肩走一段时，他会明显地身体一僵，然后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拉开距离。

他又开始缩回那个冰冷的、坚硬的壳里。仿佛之前那些因为冰敷袋、因为一顿共同晚餐、因为一本旧琴谱而滋生出的微弱暖意和靠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冻结了。

丁程鑫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退缩。

一次午休，丁程鑫在去往艺术楼的路上追上马嘉祺，笑着想跟他讨论一道刚想到的数学题。马嘉祺却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戒备和疏离，低声道

马嘉祺“以后….没什么事，不用总来找我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了自习室，关上了门。

丁程鑫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涩又闷。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明白了。

流言的矛头，更多是指向马嘉祺的。指向他的“孤僻”，他的“不同”，他和“风云人物”丁程鑫不该有的“亲近”。而马嘉祺，在用他最习惯的方式保护自己--远离一切可能带来伤害的源头，包括他丁程鑫。

一股无名的怒火夹杂着心疼，在丁程鑫胸腔里窜起。

他气那些搬弄是非的人，更气马嘉祺这种遇到风雨就立刻龟缩起来的态度。难道他们之间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联系，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难道就因为几句闲话，就要退回到最初的、形同陌路的状态?

他不甘心。

下午的体育课(丁程鑫的脚伤已无大碍，可以进行轻度活动)，几个别班的男生在球场边休息时，又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不远处的丁程鑫听到。

任何都行“….所以说，物以类聚嘛.”

任何都行“谁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看着就阴阴沉沉的....."

丁程鑫正在系鞋带的手指猛地顿住。他抬起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站起身，径直朝着那几个男生走了过去。

他身材高大，常年运动带来的气场一旦沉下来，颇具压迫感。

那几个男生看到他过来，议论声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丁程鑫在他们面前站定，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硬和清晰，一字一句地砸在地上

丁程鑫“说够了没有?"

那几个男生被他看得发毛，没人敢接话。

丁程鑫“马嘉祺是我朋友，"

丁程鑫继续说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丁程鑫“我们之间怎么样，是我们的事，轮不到别人在背后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更浓

丁程鑫“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不干不净的话。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股属于球场王者的凌厉气势，已经足够让那几个人噤若寒蝉。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回球场，留下几个面红耳赤、面面相觑的男生。

丁程鑫知道，暴力威胁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流言不会因此彻底消失。但他必须站出来，必须表明他的态度。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马嘉祺被这些恶意的揣测中伤，更不能接受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就被他推开。

他这阵南风，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吹拂那颗孤星，就不会因为一点点沙尘而转向。

他得让马嘉祺知道，也让所有人知道。

他，丁程鑫，认定了这个朋友。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