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锚点“新生之家”建造完成。
那是一个悬浮在星域碎片边缘的小型空间，约一百平方米，边界由时空能量构成的透明壁垒。内部被划分为四个区域：训练场的地面会自动生成各种地形；研究室的墙壁是数据流构成的屏幕；疗养室充满温暖的星光；会议室中央的圆桌能投影全息星图。
林晓在这里恢复得很快。精神古树的种子在她意识中生根后，她不仅完全恢复了透支的生命力，现实构筑的能力还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现在能将想象具现化的时间延长到三分钟，而且能同时维持两个不同的构筑物。
此刻，她正在训练场尝试一个新想法：构筑一个“镜像训练傀儡”，让它模拟苏晚的时空能力。蓝色光芒在她手中凝聚，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
“能量输入稳定……结构固化……”林晓专注地控制着细节。
旁边，陈默正在研究室里分析从数据节点带回的核心碎片。银色眼睛的数据流瀑布般落下，他在破解一段极其古老的加密记录——关于主神空间分裂前的最后时刻。
Z则在会议室调整因果罗盘。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圆盘，表面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代表一个因果链接。他在练习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预测并干预短期因果。
苏晚站在锚点的观景台，望向星域深处。三天后，第一次监督会将召开，她要代表新生系统提出什么提案？其他系统会带来什么议题？星域守护者苏醒后状态如何？
还有Z提到的那几个“老熟人”……
正想着，锚点的时空迷锁传来波动——有人请求进入。
“是周雨带来的访客。”Z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两个系统E的玩家，一男一女，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
苏晚调出入口监控。画面显示，周雨站在前面，她身后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人约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服，气质温和。女人年龄相仿，短发，眼神锐利，一身黑色战术服，腰间挂着几个不明用途的装置。
苏晚盯着那个女人的脸，记忆深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不是午夜超市，不是远古祭坛，也不是幽灵船……更早，更早的时候。
“让他们进来。”她做出决定，“但只准进入会议室。林晓、陈默，做好应急准备。”
五分钟后，五人在会议室相见。
周雨简单介绍：“苏晚，这是系统E的两位玩家，白墨和影刃。他们说认识你，想谈谈关于引领者竞选的事。”
那个叫白墨的男人微笑着点头致意，他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而影刃……她自进入会议室后，目光就没离开过苏晚。
“我们确实认识。”影刃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或者说，我认识你。苏晚，你还记得‘第七研究所’吗？”
第七研究所。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晚记忆深处一扇锈死的门。
片段闪过：白色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玻璃墙后的观察室，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还有……疼痛。很多很多的疼痛。
“你是……”苏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实验体L-07，那是你的编号。”影刃平静地说，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她的情绪，“我是L-03。比你早四批，多经历了七次‘能力诱发实验’。”
会议室陷入死寂。
林晓脸色发白，她想起幻象迷宫中看到的片段——培养槽前的女人，记录板上的“实验体L-07号”。那不是幻觉，是真实记忆的碎片。
Z和陈默立刻进入戒备状态。白墨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请听我们说完。我们不是来寻仇的，恰恰相反——我们想和你合作。”
“合作什么？”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于研究所的记忆模糊不清，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真实的。
“引领者竞选。”白墨调出一份名单，上面有五个名字，其中三个已变灰，“系统E目前公开的候选人原本有五位：你、我、影刃，还有‘铁壁’和‘幻瞳’。但三天前，铁壁和幻瞳在一次副本中同时死亡，死因蹊跷。”
名单上，苏晚的名字排在第三位，后面标注着“星域共鸣者、协议缔造者”。白墨排第一，标注“高阶心灵能力、系统分析专家”。影刃第二，“暗杀专精、情报网络”。
“你认为他们的死不是意外？”Z问。
“绝对不是。”影刃接过话，“我调查过现场残留的能量特征——有两种不同的系统能量，分别来自战争系和智慧系。他们被联手围杀了。”
苏晚皱眉：“为什么？”
“因为有些系统不希望系统E出现强有力的引领者。”白墨解释，“尤其是战争和智慧，他们习惯掌控一切。如果系统E继续保持松散状态，他们更容易渗透和控制。但如果有统一的引领者，尤其是一个有自己理念的引领者，他们的计划会受阻。”
他看向苏晚：“你在星域的表现已经引起了注意。提出自治协议、与星域共鸣、拿到时空之泪……你的‘新生权重’在飙升。如果按这个趋势，三十天后的竞选，你有很大概率胜出。”
“所以你们来找我，是为了提前结盟？”苏晚问。
“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互相保护。”影刃直言不讳，“铁壁和幻瞳死了，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三个中的一个。单独行动太危险，联合起来还有机会。”
林晓忍不住问：“但你们怎么证明自己可信？如果这是除掉剩下候选人的陷阱呢？”
白墨苦笑：“我们无法证明。在系统里，信任从来都是奢侈品。但我可以给你一些情报作为诚意。”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关于第七研究所的真相。”
文件解密，内容触目惊心：
【项目名称：人工能力者培育计划（代号“造神”）】
【执行方：第五局（已解散）】
【目标：通过外部刺激和药物诱导，在普通人中激发超自然能力，为系统筛选优质“种子”】
【实验批次：L系列（精神感知类），共九批，存活率17%】
【备注：实验体L-07（苏晚）在第七次诱发实验中展现罕见的时空感知潜能，评级S，建议重点观察】
后面还有更详细的实验记录：药物配方、电击参数、精神压迫强度……以及一长串死亡名单。L系列共120名实验体，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21人。
苏晚看着那些记录，手微微颤抖。她不是天生就有能力，而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些模糊的记忆——医院、针剂、电极、还有隔离室里的孤独哭泣——现在都有了残酷的解释。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陈默问。
“因为这是系统最大的秘密之一。”白墨说，“绝大多数玩家以为自己是‘随机选中’或‘天赋异禀’，但实际上，很多人都是被提前筛选、改造过的。系统需要特定的能力组合，需要足够强大的‘棋子’。”
影刃补充：“而且，第七研究所不是孤例。根据我收集的情报，至少有十二个类似机构在世界各地运作，有些甚至现在还在活动。系统通过代理人在现实世界进行能力诱发，然后将成功者拉入副本。”
“那么系统到底是什么？”林晓声音发颤，“谁创造了它？目的是什么？”
白墨摇头：“这部分情报我也没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系统不是神，它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被某些存在创造出来，用于某个大计划的工具。”
会议室再次沉默。太多信息，太多冲击。
苏晚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一切。她再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冷静：“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要活下去。白墨，影刃，我暂时接受你们的合作提议，但有几个条件。”
“你说。”
“第一，情报共享。你们已有的所有关于系统、研究所、其他候选人的信息，全部开放给我们。我们会提供同等价值的情报。”
白墨点头：“合理。”
“第二，行动透明。在引领者竞选前，任何针对我们或由我们发起的行动，必须提前告知并获得同意。”
影刃皱眉：“有些紧急情况可能来不及——”
“那就建立快速通讯协议。”苏晚不容置疑，“我们要的是盟友，不是无法预测的变数。”
“第三，”苏晚看着两人，“如果竞选结果出来，无论谁当选引领者，其他人必须承认结果，并至少在三个副本周期内保持合作。系统E已经够弱了，不能再内耗。”
白墨和影刃对视一眼，最终同时点头。
“同意。”
“那么，合作成立。”苏晚伸出手。白墨握住，影刃犹豫了一下，也握住了。
简单的仪式，却可能决定系统E的未来走向。
接下来两个小时，三方交换了现有情报。
白墨擅长心灵能力和系统分析，他整理出了系统E目前已知的97名活跃玩家名单，以及他们的能力倾向、副本记录、人际关系网络。他还破解了部分系统后台数据，发现了一些异常——有些玩家的“死亡记录”明显是伪造的，他们可能还活着，但被系统隐藏了。
影刃则提供了关于其他系统动态的情报：战争队正在筹备一次大型远征，目标是某个新发现的“遗迹副本”；智慧队在开发一种能暂时屏蔽系统监控的装置；混沌队最近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至于守望队覆灭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已经有两个新队伍在争夺系统D的主导权。
陈默分享了从数据核心中破解的关于主神空间分裂的碎片信息，Z补充了因果罗盘预测到的一些短期事件：七天后会有一个特殊副本“时间回廊”开启，参与条件苛刻，但奖励可能涉及时间类传说物品。
林晓一直安静听着，直到讨论快结束时，她才轻声问：“那些研究所……还在继续实验吗？”
影刃的表情阴沉下来：“据我所知，第七研究所四年前就被一场‘意外’火灾摧毁了。但其他研究所……很可能还在运作。我最近追踪到的一些失踪案，模式很像当年的筛选。”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林晓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怎么阻止？”白墨苦笑，“那些研究所都有强大的后台保护，甚至可能和某些系统高层有联系。我们现在的力量，对抗一个中型玩家队伍都勉强，更别说现实世界中的庞大组织了。”
“那就变强。”苏晚说，“变得足够强，强到没有人能无视我们的声音。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制定计划。第一步，应对三十天后的竞选；第二步，调查研究所真相；第三步……找出系统的本质，找到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听起来像是疯子的计划。”影刃说，但嘴角第一次有了弧度，“不过，我喜欢。”
五人开始制定详细计划。
竞选方面，根据规则，引领者选拔不是简单投票，而是“综合评估”：个人实力（占30%）、团队实力（20%）、系统贡献（25%）、其他玩家支持度（15%）、特殊成就（10%）。
苏晚目前优势在系统贡献（星域协议）和特殊成就（星域共鸣者），但个人实力和团队实力是短板。她刚突破二阶，而白墨是三阶心灵能力者，影刃也接近三阶巅峰。Z虽然有三阶因果能力，但陈默和林晓都是二阶初期。
“我们需要快速提升。”Z总结，“七天后‘时间回廊’副本必须参加，那是苏晚提升时空能力的最好机会。同时，林晓和陈默需要针对性训练，最好能在竞选前突破到二阶中期。”
白墨提供了一些训练方案：“我认识一个老玩家，代号‘导师’，他是少数几个在系统里活过五十个副本周期的怪物。他开设付费训练课程，虽然贵，但效果显著。我可以牵线。”
影刃则建议实战：“最好的训练是生死搏杀。我知道一个‘杀戮副本’即将开启，那是个无规则混战场景，死亡率高但奖励丰厚。如果能活着出来，实力至少提升一个档次。”
最终决定兵分两路：苏晚、林晓、陈默参加时间回廊副本；Z和影刃去杀戮副本，白墨负责情报支持和外部协调。
“还有一件事。”会议结束前，白墨提醒，“系统E内部不是铁板一块。有些玩家反对选举引领者，认为这是‘集权’，他们自称‘自由派’。自由派的领头人代号‘无面’，能力不明，但据说很强。他可能会在竞选中捣乱。”
“以及，”影刃补充，“其他系统一定会干预。我收到消息，战争队和智慧队已经在接触系统E的一些玩家，试图扶持代理人。混沌队则可能在暗中煽动内斗。”
危机四伏。但至少，现在他们不是孤身一人了。
白墨和影刃离开后，苏晚独自留在会议室，调出第七研究所的资料重新查看。
实验体L-07。S级时空感知潜能。
她想起在时空井中，空间生物对她的亲近；想起与星核碎片的共鸣；想起时间跳跃时的自如……这些，真的是“诱发”出来的能力吗？
还有，那些更早的、研究所之前的记忆呢？她记得自己有父母，记得上学的片段，记得某个夏夜坐在屋顶看星星……那些是真实的，还是系统植入的虚假记忆？
“晚姐。”林晓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饮，“你还好吗？”
苏晚接过杯子：“只是在想……如果我的能力是被制造出来的，那我究竟是谁？是苏晚，还是实验体L-07？”
“你就是你。”林晓在她旁边坐下，“不管能力是怎么来的，选择如何使用它的人是你。在午夜超市，你可以抛弃王丽自己逃跑，但你回去救她了。在幽灵船，你可以简单通关，但你选择重构循环救那些船员。在星域，你可以绑定星核碎片获得力量，但你选择缔结协议保护它。”
她看着苏晚，蓝色眼睛清澈：“能力只是工具，重要的是使用工具的人。你是苏晚，是我们的队长，是那个即使害怕也会向前走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苏晚眼眶微热。她握住林晓的手：“谢谢。”
“不过……”林晓突然笑了，“如果你真的是被制造出来的，那制造你的人一定很厉害。S级潜能呢，多酷。”
两人都笑了。沉重的气氛稍微缓解。
接下来的三天，团队进入高强度备战。
林晓在导师的指导下，现实构筑能力突飞猛进——她现在能构筑出持续五分钟的复杂结构，甚至能短暂地“改写”小范围内的物理规则，比如让一块区域的引力暂时消失。
陈默消化了数据核心，维度运算能力达到二阶中期。他现在能同时处理七个维度的数据流，对系统后台的渗透深度增加了40%，还开发出了新技能“数据拟态”——可以模拟其他系统的能量特征进行伪装。
苏晚则专注掌握时空之泪的深层应用。守护者留下的知识碎片逐渐解封，她学会了几个新技巧：
· 时空琥珀：将目标封入独立的时间泡中，内部时间流速可调（最快万倍减速，最慢百倍加速）。持续时间和范围受能力强度限制。
· 相位穿梭：短暂进入“时间间隙”，无视大多数物理障碍和能量攻击，但无法攻击他人，且消耗巨大。
· 因果观测（初级）：借助时空之泪，能看到事件的“因果线”，但无法干预。
同时，她和Z、影刃建立了战术配合体系。四人进行了多次模拟战，对抗白墨用心灵能力构筑的“虚拟强敌”——包括战争队的战狂、智慧队的架构师、混沌队的阴影代表。
胜率从最初的12%逐步提升到37%。还不够，但有了希望。
第三天晚上，周雨带来了新消息。
“监督会的时间和地点确定了。”她在会议室投影出通知，“现实时间五天后，地点是星域碎片内的‘中立平台’。每个系统最多带三名随员。会议议程包括：星域资源首次分配方案、监督会章程细则、违规处理案例讨论，以及……新成员申请。”
“新成员？”Z问。
“守望队覆灭后，系统D的空缺需要填补。”周雨调出申请名单，“目前有三个候选队伍：破晓、暮光、永夜。他们都将在监督会上陈述资格，由现有成员投票决定。”
苏晚看着三个队伍的资料。破晓队风格激进，主张扩张；暮光队偏向保守，重视防御；永夜队……资料极少，只知道队长代号“夜皇”，能力未知。
“智慧队倾向于破晓，战争队支持暮光。”周雨补充情报，“混沌队没有明确表态。我们需要决定支持谁，或者提出第四选项。”
陈默快速分析：“从协议可持续性角度，暮光队的保守风格更有利于星域稳定。但破晓队如果上位，可能会带来更多资源开发，短期利益更大。”
“我们需要和其他代表沟通。”苏晚做出决定，“Z，联系架构师和战狂，试探他们的底线。白墨，调查这三个队伍的详细背景，尤其是永夜队——资料太少反而可疑。”
任务分配下去后，苏晚独自来到锚点的观景台。
五天后，第一次监督会。七天后，时间回廊副本。三十天后，引领者竞选。
还有研究所的真相、系统的本质、断裂钥匙的寻找……
路越来越复杂，但她必须走下去。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有队伍，有盟友，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星域的星光在远处闪烁，温柔而坚定。
苏晚伸出手，时空能量在掌心流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星璇。
无论前路有多少阴影，她都会找到光。
因为她自己，也在成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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