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副本后的第三天，三人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陈默在地下室建了个简易实验室，分析从系统商店兑换来的资料：“‘幽灵船’是经典的高危副本变种。基础版本是B级，但加入‘时间循环’机制后，难度飙升到A-。”

林晓整理着她的绘画工具：“时间循环具体怎么运作？”

“根据记录，船上的时间会在某个节点重置。”陈默调出资料，“通常是全员死亡或触发特定条件时。每次循环会保留部分记忆，但每次循环的条件可能改变。”

苏晚检查装备：“我们的优势是印记能力。时间循环本质是能量场的重置，如果我们能用印记稳定自身，也许能保留更多记忆。”

“理论可行。”陈默点头，“但需要精确协调。我建议设计一套‘记忆锚点’系统——每次循环开始，我们第一时间确认身份、任务、以及前一次循环的关键信息。”

他们花了半天时间制定详细预案。林晓绘制了三枚特殊的符文，每人携带一枚，能感应队友状态和记忆完整度。陈默编写了简易的思维导图，存储在便携设备里，循环后可以快速复习。苏晚则负责规划各种紧急情况的应对方案。

“还有一个问题。”林晓指着资料中的一行字，“‘幽灵船’副本会随机分配角色身份。可能是船员、乘客，甚至是……船本身的一部分。”

“角色会影响能力发挥。”苏晚思考，“如果是船员，行动自由度更高；如果是乘客，可能受到保护但受限；如果是船的一部分……”

“那就麻烦了。”陈默接话，“可能会被困在固定位置。”

第四天傍晚，传送即将开始。三人聚在苏晚的公寓里，做最后检查。

“记住，”苏晚说，“无论分配什么角色，第一时间确认位置，用符文联系。如果失联超过十分钟，按预案三行动。”

林晓点头，握紧了画笔。陈默检查着电子设备，银色的眼睛里有数据流闪过。

倒计时归零。强光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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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过程异常颠簸。苏晚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意识在无数画面碎片中旋转：破旧的船舱、滴水的管道、锈蚀的舱门、还有……一只盯着她的眼睛。

她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睁开眼睛的瞬间，刺鼻的铁锈味和腐臭味冲入鼻腔。她躺在一个狭窄的船员舱里，墙壁是斑驳的钢板，上面挂着一盏摇晃的油灯。身下是潮湿的床垫，被褥散发着霉味。

右手背的纹路在发烫。她第一时间激活符文。

【苏晚：位置？状态？】

几秒后，回复传来。

【林晓：三等舱B区，乘客身份，安全。】

【陈默：轮机舱下层，机械师身份，安全但被困。】

【苏晚：船员舱C-7，水手身份，安全。】

身份确认完成。苏晚快速检查自身装备：普通的船员服，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一把锈蚀的匕首、一个怀表。个人物品都不见了，但金色纹路还在，祭坛碎片在胸口发热。

她推开舱门。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上渗着水珠，脚下是湿滑的金属格栅。走廊两侧是相似的舱门，大部分紧闭着，少数敞开着，露出空荡荡的房间。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新来的？别傻站着，去甲板集合！”

苏晚转身，看到一个独眼老水手，脸上布满刀疤，手里提着煤油灯。

“现在？”她问。

“船长有令，风暴要来，所有人上甲板加固。”老水手不耐烦地说，“快点！”

苏晚跟上他，同时通过符文与队友交流。

【苏晚：强制集合，去甲板。你们呢？】

【林晓：乘客被要求留在舱内。我假装不舒服，在房间待着。】

【陈默：轮机舱封闭，我出不去。正在尝试破解门锁系统。】

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人。大多是船员，也有少数穿着体面的乘客。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只有不断翻涌的血色光芒。海面平静得可怕，像一面黑色的镜子。

船长站在船头的高台上，是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得像鹰。他手里拿着一个古旧的罗盘，指针在疯狂旋转。

“风暴要来了！”船长吼道，“不是普通的风暴，是‘遗忘之潮’！所有人各就各位，加固缆绳，封闭舱门，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

苏晚被分配去加固左舷的缆绳。和她一起的是个年轻水手，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手在发抖。

“你是第一次？”苏晚问。

年轻水手点头：“第、第一次跑这条航线。他们说……这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上一趟航行，回来了不到一半人。”年轻水手压低声音，“而且回来的人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时间循环。苏晚立刻想到。每次循环后记忆残留不全。

她一边干活，一边观察周围。这艘船是典型的十九世纪蒸汽帆船，三根桅杆，烟囱冒着黑烟。但有些细节很诡异：船头的雕像是一个捂着脸哭泣的女人；船帆上有暗红色的污迹，像干涸的血；甲板的木板缝隙里，偶尔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你叫什么？”苏晚问年轻水手。

“汤姆。”他说，“你呢？”

“苏晚。”

汤姆刚想说什么，船身突然剧烈震动。所有人都被甩向一侧，几个没站稳的船员直接滑出甲板，掉进海里，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黑色海水吞没。

“来了！”船长尖叫，“抓紧！”

黑色的海水开始翻涌，但不是海浪——从海面下，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臂。那些手臂抓住船身，开始向上攀爬。手臂的主人逐渐露出水面：是穿着各种时代服装的溺水者，皮肤泡得肿胀，眼睛只剩下空洞。

“遗忘者！”汤姆惊恐地后退，“它们上来了！”

苏晚拔出匕首，但知道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她尝试激活金色纹路，在掌心凝聚能量。

第一个遗忘者爬上甲板。它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礼服，脖子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它没有攻击，而是张开嘴，发出空洞的声音：“记得……吗……”

被声音波及的船员突然僵住，眼神变得迷茫，然后开始喃喃自语：“我……我是谁？我在哪？”

记忆掠夺。苏晚明白了。这些怪物不杀人，而是夺走记忆。

她冲向那个遗忘者，将金色能量注入匕首，刺向它的胸口。遗忘者发出尖啸，身体化作黑烟消散。

有效，但消耗很大。这一击就消耗了约十分之一的能量储备。

更多的遗忘者爬上甲板。船员们陷入混乱，有的在战斗，有的已经被夺走记忆，呆呆地站着。乘客舱传来尖叫声。

【林晓：遗忘者进船舱了！我在用符文屏障，但撑不了多久！】

【陈默：门锁系统有生物识别，我需要有人在外面配合！】

【苏晚：坚持住，我过去！】

苏晚冲向最近的舱门，但被三个遗忘者拦住。它们同时发出声音：“忘记……吧……”

金色纹路自动反应，在苏晚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声音被阻挡在外，但光晕在快速消耗能量。

不能拖。苏晚将能量集中在右手，一拳击向甲板。物质掌控能力发动，金属甲板瞬间变形，形成一个突起的尖刺，贯穿了两个遗忘者。

第三个遗忘者趁机扑来。苏晚侧身闪避，匕首划过它的脖子。黑烟再次升起。

她冲进船舱。走廊里已经有几个遗忘者在游荡，乘客的尖叫声从各个房间传来。

“林晓！位置！”

【林晓：B-12！快！】

苏晚踹开B-12的门。房间里，林晓用蓝色符文在门口构筑了屏障，但屏障已经出现裂痕。外面有三个遗忘者在不断撞击。

“晚姐！”林晓脸色苍白，画笔都快握不住了，“我的能量快耗尽了！”

苏晚冲向遗忘者，金色能量全开。这次她改变了战术——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用能量干扰它们的结构。被干扰的遗忘者动作变得迟缓，最终自行消散。

效率更高，消耗更少。

“去找陈默。”苏晚拉起林晓，“轮机舱。”

两人在混乱的船舱中穿行。遗忘者越来越多，许多乘客已经失去记忆，呆呆地坐在房间里。有些船员在抵抗，但效果有限。

到达轮机舱入口时，他们遇到了麻烦：门是厚重的金属门，从内部锁死，外面有三个遗忘者在把守。

【陈默：我在里面能看到你们！门上有个应急开关，但需要同时按下三个按钮！】

【苏晚：位置？】

【陈默：左上、右下、正中间，高度大约一米五。】

苏晚看向林晓：“能干扰它们吗？”

林晓点头，快速在空中绘制符文。淡蓝色的光芒扩散，三个遗忘者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苏晚冲向门，同时按下三个按钮。门应声打开，陈默在里面接应。

“快进来！”

三人冲进轮机舱，门重新关上。外面传来遗忘者的撞击声。

轮机舱里满是巨大的蒸汽机和管道，噪音震耳欲聋。陈默已经在这里做了些布置——他用银色能量干扰了部分控制系统，制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情况很糟。”陈默调出他刚刚获取的数据，“整艘船被‘遗忘领域’覆盖。那些遗忘者不是怪物，是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前乘客和船员。”

苏晚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也会变成它们？”

“或者被夺走记忆，变成行尸走肉。”林晓补充。

陈默继续分析：“我找到了船的航行日志——电子版。这艘船叫‘记忆号’，三百年前首航，之后就陷入了时间循环。每次循环持续大约十二小时，从风暴开始到……船沉没。”

“每次都会沉？”苏晚问。

“根据日志，已经沉没了一千四百多次。”陈默调出记录，“但每次沉没后，船都会‘重置’，回到循环起点。只有少数几次，有人活到了循环结束。”

“怎么做到的？”

“日志没写。但我发现一个异常数据点。”陈默指向屏幕，“在第三百七十二次循环，有人去了船长室，然后……循环提前结束了。”

苏晚思考：“船长室有控制循环的东西？”

“可能是船长的罗盘。”陈默调出一张模糊的图片，“那个罗盘是船的核心，据说能‘指引遗忘之海的航线’。”

外面传来更剧烈的撞击声。门开始变形。

“它们要进来了！”林晓加固了门口的符文。

苏晚做出决定：“去船长室。但需要先解决甲板上的遗忘者。”

陈默快速操作控制台：“我可以制造一次蒸汽爆炸，清空部分甲板区域。但只有三十秒窗口期。”

“够了。”苏晚说，“林晓，你留在这里维持屏障。陈默，等我们到甲板就引爆。”

“风险很大。”陈默警告，“爆炸可能损坏船体，加速沉没。”

“不引爆也是死。”苏晚检查装备，“准备吧。”

两人重新冲出轮机舱。遗忘者已经突破了一半屏障，林晓全力维持，嘴角渗出血丝。

甲板上的情况更糟。一半船员已经失去记忆，呆呆地站着。船长还在船头，挥舞着佩剑战斗，但他身边的守卫越来越少。

苏晚和陈默冲向船头。遗忘者注意到他们，开始聚集。

“就是现在！”苏晚喊道。

陈默按下引爆键。

轮机舱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大量蒸汽喷涌而出。高温蒸汽席卷甲板，遗忘者在蒸汽中尖啸、消散。

三十秒。苏晚全速冲刺。陈默跟在她身后，用数据能力干扰靠近的遗忘者。

船长看到了他们：“你们！过来！”

他们冲到船头。船长浑身是伤，但眼神依然锐利：“你们不是普通人。想活命吗？”

“想。”苏晚直截了当。

“那就帮我拿着这个。”船长将罗盘塞给她，“我去启动最后的应急方案。”

没等苏晚反应，船长就冲向船舵，开始疯狂转动。船身剧烈倾斜，开始加速冲向黑暗海域的深处。

“他要做什么？”陈默问。

苏晚看向罗盘。指针不再乱转，而是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船头的雕像，那个哭泣的女人。

她明白了：“船要撞向某个东西。那是循环的出口？”

“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陈默分析罗盘数据，“但能量读数显示，那个方向有强烈的时空波动。”

船速越来越快。遗忘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地扑向船头。船员和乘客们，即使失去了记忆，也本能地抓紧身边的固定物。

林晓的通讯传来：【船在下沉！轮机舱进水了！】

【苏晚：到甲板来！快！】

几秒钟后，林晓跌跌撞撞地冲上甲板，身后跟着几个还没完全失去记忆的乘客。遗忘者在后面紧追不舍。

苏晚看向船长。他已经把船舵固定，然后拔出佩剑，冲向追来的遗忘者。

“带他们走！”船长吼道，“记住这艘船！记住我们！”

船撞上了什么东西。

不是礁石，不是另一艘船，而是一面无形的屏障。船头开始破碎，木板和金属扭曲、断裂。哭泣的女人雕像碎裂，露出里面的东西——一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

心脏是黑色的，表面布满血管，每一次跳动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是……”陈默震惊，“船的核心？”

罗盘突然从苏晚手中飞起，悬浮到心脏前方。指针射出金光，注入心脏。

黑色心脏开始变色，从黑色变成暗红，再变成深紫，最后……变成透明。

透明的心脏里，浮现出无数画面：每一次航行，每一次循环，每一个死在船上的人。他们的记忆、情感、生命，都被储存在这里。

船长回头，对苏晚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三百年的循环……该结束了。”

他举起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不，是刺向那枚透明的心脏。

剑尖刺入的瞬间，时间停止了。

遗忘者定格在原地。飞溅的水花凝固在空中。船体破碎的碎片悬浮着。

只有苏晚、林晓、陈默还能动。

“这是……”林晓喃喃道。

船长转过身，身体开始透明化：“循环的维持需要‘锚点’。我就是锚点。三百年前，我为了救这艘船，把自己的灵魂和船绑在了一起。但我错了……我困住了所有人。”

他的声音变得飘渺：“破坏心脏，循环就会结束。但船会真正沉没，所有人……包括我，都会彻底死去。或者……”

“或者什么？”苏晚问。

“或者有人代替我，成为新的锚点。”船长看向他们，“但那就意味着，要永远困在这艘船上，在无尽的时间循环里，守护这些迷失的灵魂。”

苏晚沉默了。

日常之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