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蒙看到“信任”这个词,想起了傅隆生。他相信干爹的能力和判断,但这词总觉得不够贴切。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紧绷的、对抗却又无法挣脱的共生关系。
“那你呢?”裴书昀忽然反问,“你干爹的过去,你知道得多吗?收养你们之前的事?”
熙蒙愣了一下。傅隆生的过去很少提及,像一片禁区。他们兄弟几个默契地不去触碰。
“知道得不多。”他如实回道,“他不说,我们也不问。”
“嗯,有些过去不提也好。”裴书昀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话题,“熙蒙,你小时候在孤儿院,想过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这问题有点突然。熙蒙回想了一下,孤儿院的记忆里,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愿望。被傅隆生带走后,未来就变成了训练、变强、证明自己有价值。
“没怎么想过。”他简短地回答,又补了一句,“后来就觉得,得让自己有用。”
“那现在呢?觉得自己‘有用’吗?”裴书昀问,语气只是好奇,没有评判。
有用吗?作为黑客,他无疑很有用。但裴书昀问的似乎不只是工具价值。
“够用。”他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裴书昀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熙蒙同学,你真的很会终结话题。”
“是你问题太多。”他习惯性回怼,但表情松了些。
“好吧,换个轻松的。”裴书昀从善如流,“你的技术到底有多厉害啊?”
熙蒙挑眉,打字:“比你想象的厉害。”
“真的吗?”裴书昀发来一个好奇的表情,“那你能……改手机话费吗?我上次充错号码了,客服说要等对方同意才能退,好麻烦。”
熙蒙看着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敲字:“可以,但没必要。而且这是违法的。”
“啊,也是哦。”裴书昀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那你能改游戏爆率吗?我朋友最近玩抽卡游戏,氪了好多钱都没抽到想要的,快哭了。”
熙蒙靠在椅背上,有点哭笑不得:“理论上可以黑进服务器改数据包,但同样没必要且违法。而且——这种小公司游戏的安保系统,黑进去都嫌掉价。”
“掉价?”裴书昀捕捉到了关键词,“意思是你能黑进更厉害的?”
“嗯。”熙蒙回得简短,但透着股技术宅特有的矜持,“银行系统、政府防火墙、跨国企业的加密数据库……这些才有点意思。”
裴书昀发来一排惊叹号:“哇!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那你平时点外卖会用优惠券吗?”
这个问题跳跃得熙蒙差点没跟上。“……用。怎么了?”
“没什么,”裴书昀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就是觉得……你这种能黑进银行系统的人,也会为了满减二十块凑单,感觉有点反差萌。”
熙蒙耳根有点热:“省钱是基本常识,跟技术高低没关系。”
“那你会不会嫌优惠金额太小,直接……嗯,改一下?”裴书昀非常好奇地问。
这次熙蒙真的笑出了声,他按住语音键,声音里带着无奈的调侃:“裴书昀同学,黑客不是魔法师。我们破解的是系统逻辑和加密协议,不是凭空变钱。改外卖平台的优惠金额?那得先入侵平台服务器,篡改数据库,还要处理支付接口的校验——为了省十几块钱,费那劲干嘛?不如多接一单‘活’。”
发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裴书昀似乎没太在意“接活”的深意,反而追问道:“那你一分钟能打多少字啊?我看电影里黑客都是手指在键盘上飞,屏幕上一堆代码唰唰唰的。”
“正常打字一百二左右。”熙蒙老实回答,“写代码会慢点,要思考。电影那是夸张。”
“哦……”裴书昀发来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你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用两台电脑同时操作,屏幕上一堆看不懂的窗口?”
“有时候会。”熙蒙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三块屏幕——一块显示着加密通讯的流量监控,一块是系统后台的日志分析,还有一块是刚打开的、和裴书昀的聊天窗口。“多线程处理是基本技能。”
“好酷!”裴书昀真诚地赞叹,随即又好奇,“那你有没有……嗯,用你的技术干过什么特别幼稚的事?”
熙蒙手指一顿。
幼稚的事?
他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
傅隆生新买了一个智能手机。老头子一直抗拒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熙旺说有时候联系方便,硬是给他配了一个。
傅隆生学得很慢,经常按错。有次他让熙蒙教他怎么发短信,熙蒙教了两遍,老头子还是记不住步骤,最后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麻烦。”
熙蒙嘴上说着“是你太笨”,心里却动了点小手脚。他用远程控制给傅隆生的手机装了个简易脚本——每次老头子打开短信界面,准备输入时,屏幕会自动跳出一行提示:“需要帮忙吗?找熙蒙。”
傅隆生发现后,举着手机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然后抬头看向正在假装调试设备的熙蒙。
“你干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熙蒙耸耸肩,一脸无辜:“什么?”
傅隆生没再追问,只是把手机收了起来。但那天晚饭时,他罕见地给熙蒙夹了一筷子菜——是他最不喜欢的苦瓜。
“多吃点,清火。”老头子面不改色。
熙蒙看着碗里的苦瓜,脸皱成了一团。兄弟们都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