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

他逃也似的回到云阙宫，重重地将自己摔进那张冰冷的寒玉椅里，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云辞背上皮开肉绽的景象，尤其是最后那一下“意外”造成的深刻鞭痕，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二十鞭……噬魂鞭……”他喃喃自语，抬起自己那只依旧有些发颤的右手，眼神里充满了自我厌弃，“我这算什么仙尊……简直比魔头还……”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踱步。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坐立难安。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看着！就算是为了以后不被清算得更惨，他也得做点什么！

可是怎么做？明目张胆地送药？系统第一个不答应！他那“冷酷残暴”的人设也扛不住这么OOC（角色扮演错误）！

**【沈怀的内心】**

*‘系统只说了要惩罚，没说不准疗伤吧？’* 他眼睛突然一亮，试图钻规则空子，*‘对！我只是在确保“惩罚道具”（指顾云辞）不会过早损坏，方便后续……持续使用！这很符合反派逻辑啊！’*

*‘而且，偷偷的，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OOC！’*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他立刻冲向自己的私藏宝库，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合适的药材。

“龙涎香？不行不行，太补了，一下子就好了会引起怀疑……”

“百年雪莲？也不行，气息太明显……”

“咦？这个‘玉肌灵蕈’好像可以，温和无属性，促进愈合还不留疤……就是药效慢了点……”

“再加上点‘星辰沙’，镇痛效果一流……”

“还有这个‘千年石髓’，固本培元……”

他像个疯狂科学家，对着各种散发着灵光的药材挑挑拣拣，嘴里念念有词。最终，他选定了几样药性温和、不易察觉但又确实有效的材料，一头扎进了偏殿的丹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云阙宫偏殿时不时传来轻微的爆炸声和焦糊味……

**【沈怀的内心】**

*（第一次控制火候失败，丹炉冒黑烟）* ‘咳咳咳……这炼丹比写代码难多了！’

*（第二次灵力输出不稳，药材差点成炭）* ‘稳住稳住！沈怀你可以的！为了不被未来大佬切片！’

*（终于，在一阵手忙脚乱和内心疯狂祈祷后，丹炉内传出清冽药香）* ‘成了？！卧槽！我真特么是个天才！’

他捧着那瓶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散发着莹润光泽的乳白色药膏，如获至宝。虽然过程坎坷，成品卖相也……勉强能看，但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温和而持续的修复之力。

于是，便有了月黑风高之夜，那位穿着深灰便服、形迹可疑、如同做贼一般的“田螺师尊”的诞生。

他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以及一点点无师自通的潜行技巧），成功潜入顾云辞的房间，完成了那次心惊肉跳、内心戏十足的涂药行动，并“顺手”留下了两个甜嘴的朱果。

……

**第二天清晨。**

顾云辞从昏睡中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预想中噬魂鞭带来的、如同万千冰针持续刺入神魂的剧痛并未完全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清凉感的舒缓，尤其是背上那几道最深的伤口，虽然依旧疼痛，却远没有达到噬魂鞭应有的折磨程度。

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探查自身。这一探查，让他心中猛地一惊。

**【顾云辞的内心】**

*‘这恢复速度……不对劲。’* 噬魂鞭造成的伤势，尤其是神魂层面的侵蚀，绝非寻常丹药能快速缓解。更让他惊疑的是，背上那些伤口处，似乎萦绕着一股极其温和、与他自身寂灭剑意截然不同的修复能量，正在悄然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血肉。

*‘有人给我上过药？是谁？’*

他撑着身体，有些艰难地坐起，目光扫过房间。一切如常，仿佛昨夜只是他的一场梦。然而，当他视线落在床头时，瞳孔骤然一缩。

两个红彤彤、饱满圆润、散发着浓郁灵气和诱人果香的“朱果”，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朱果？！

这东西虽不算绝世珍稀，但也绝非寻常弟子能轻易得到，更不会凭空出现在他这简陋的床头！

**【顾云辞的内心】**

*‘朱果……还有这药效奇特的伤药……’* 一个荒谬却又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难道……是师尊？’*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位动辄打骂、视他如草芥的师尊，怎么会……

可是，除了师尊，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潜入他的房间而不被他察觉（在他重伤昏迷的情况下）？还有谁，会拥有这等品质的灵药和朱果？

他回想起昨日执法堂上，师尊那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的“惩戒”——那毫无章法、时而重若雷霆时而轻如拂面的鞭子，那看似冰冷实则……有些闪烁的眼神？还有最后离去时，那几乎可以称之为仓促狼狈的背影……

一切不合常理的细节，在此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顾云辞的内心】**

*‘若真是师尊……他为何要这样做？’* 巨大的困惑如同迷雾般将他笼罩。*‘先以噬魂鞭重罚，再暗中送来如此珍贵的伤药和灵果……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新的折辱方式？还是……另有隐情？’*

他拿起一颗朱果，触手温润，灵气充沛。这绝非戏弄或折辱所能解释。那药膏中蕴含的温和修复之力，也做不得假。

顾云辞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探究。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师尊了。那层冰冷的、残酷的外壳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而云阙宫内，沈怀看着系统后台因为“引发目标深度困惑”而额外奖励的30点反派值，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所以……不一定非要往死里虐？”他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猜不透，想不明白，纠结郁闷……好像也能赚点数？而且还能顺便……呃，维护一下‘道具’的耐久度？”

这个发现，让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沈怀，终于看到了一丝扭曲但可行的“生路”。他或许无法摆脱这个反派身份和破系统，但他或许可以……在规则的缝隙里，当一个画风清奇的“好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为了潜行而特意换上的、毫无逼格可言的深灰便服，又想了想自己昨晚那撅着屁股偷偷涂药的猥琐姿态……

“唉，仙尊的威严……算了，那玩意儿不值钱。”他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光芒，“还是研究一下，下次用什么姿势‘虐’他，既能赚点数，又能偷偷塞点好处，还不容易被发现……”

他的反派之路，似乎朝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搞笑又心酸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顾云辞心中的疑虑，也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缓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