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温以宁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投入到对《暗夜星辰》剧本，特别是苏青一角的梳理和重构中。她与沈聿珩的沟通也完全通过微信进行，内容严格限定在专业范畴内。他偶尔会在她提出的某个构思后回复“思路不错，可细化”，或者提出一个关键性的质疑，总能精准地戳中她思考的盲点。
这种纯粹基于专业的碰撞，让温以宁在警惕之余，也不得不承认，沈聿珩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演员，更具备极佳的审美和叙事判断力。他对她提出的许多修改方向表现出极大的支持与开放态度，这让她作为创作者的尊严得到了满足。
第三天下午，沈聿珩再次发来信息。
【沈聿珩】：关于苏青在得知程星可能牺牲后的那场独角戏，你提出的‘用整理观测数据来压抑悲痛’的构思，陈导很感兴趣。但觉得情感层次还可以更丰富。方便语音讨论一下吗？有些细节打字说不清。】
温以宁看着信息，迟疑了。文字交流可以保持安全距离，但语音……意味着更直接的接触。
但她无法拒绝这个理由。对于关键戏份的打磨，直接沟通确实效率更高。
她回复了一个字：“好。”
几秒后，语音通话的请求跳了出来。
温以宁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沈聿珩的声音，比微信语音里更加真实，仿佛带着电流，轻轻擦过她的耳膜。背景很安静，他似乎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沈先生。”温以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
“叫我沈聿珩就好，现在是工作讨论。”他自然地纠正，然后迅速切入正题，“你设想的那场戏，苏青在整理数据时，不应该只有压抑。她面对的是他们共同倾注心血的数据，每一个数字都可能唤起具体的回忆。我认为，这里需要一种……克制的崩溃。”
“克制的崩溃？”温以宁被这个精准的描述吸引了。
“对。比如，她可以极其平静地核对数据，甚至嘴角带着一丝回忆往事的微笑，但她的手在剧烈颤抖，无法控制笔墨在纸上留下歪斜的痕迹。或者，她成功地写完了一整页数据，笔迹工整，但在合上文件夹的瞬间，眼泪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晕开了墨迹……但她立刻擦掉，继续工作。”
沈聿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细致地描绘着场景，带着一种引导演员入戏时的沉浸感。温以宁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描述在脑海中构建画面，确实比她自己最初的构思更具冲击力和悲剧美感。
“我明白了，”她由衷地说，“这样更能体现她外表的平静与内心的惊涛骇浪所形成的张力。我会按这个方向调整。”
“很好。”沈聿珩似乎低低地应了一声，接着，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就在温以宁以为专业讨论已经结束，准备道谢挂断时，他再次开口，语气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工作中的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
“温以宁，”他叫她的全名，“公事谈完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私事了吗？”
温以宁的心猛地一提，握紧了手机。
“你考虑了我的合作邀请。那么，在等你最终答复之前，按照约定，我需要问你那个问题了。”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温以宁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微蹙着眉头，神情专注的模样。
“六年前，那个下雨天，”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鼓点敲在她心上，“你站在街对面，看着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最后我离开时，你哭了。”
温以宁的呼吸骤然停滞，仿佛一瞬间被拉回了那个冰冷潮湿的雨天。
“我想问的是，”沈聿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穿透电话线，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当时你手里紧紧攥着的，除了离开的机票，那个露出了一个角的蓝色信封……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蓝色信封？
温以宁的瞳孔猛地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看到了那个？他怎么会注意到那个细节？那个她以为除了自己无人知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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