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延辞安坐在铁桌后,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对面的沈遇穿着囚服,手腕和脚踝都锁着镣铐,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淤青,却笑得漫不经心。
“延警官,这杯咖啡凉了,能再给我换一杯吗?”
延辞安掐灭烟头,声音冷得像冰:“沈遇,交代你和‘影子’组织的交易细节,这才是你该做的。”
十年前,巷口的路灯下,少年延辞安被小混混堵在角落,是路过的沈遇攥着砖头冲过来,把他护在身后:“以后我罩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打断他的腿!”
那时延辞安攥着他渗血的拳头,小声说:“沈遇,我以后要当警察,保护你。”
沈遇当时笑得一脸不在乎,揉乱他的头发:“好啊,那我就当你的线人,帮你抓坏人。”
可如今,他成了警队的王牌,而沈遇成了他追捕了三年的头号通缉犯。
“交代?”沈遇挑眉,身体微微前倾,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交代我怎么帮你查案,还是交代我怎么替你挡刀?延警官,你忘了三年前在码头,是谁替你挨了那枪?”
延辞安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微微颤抖。他当然没忘,那天沈遇浑身是血地把他推出仓库,自己却被对方抓走。可他更忘不了,上个月在交易现场,沈遇手里握着的枪,对准的是他的同事。
“那是过去。”延辞安强迫自己别开视线,“现在,你是罪犯,我是警察。”
沈遇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罪犯?延辞安,你以为我想当罪犯吗?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查‘影子’的老巢,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审讯陷入僵局,延辞安起身准备离开,沈遇却突然叫住他:“延警官,我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吗?”
延辞安回头,看见沈遇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心莫名一软。他转身去接水,回来时却看见沈遇正用藏在指甲缝里的碎瓷片,割向自己的手腕。
“沈遇!”他冲过去按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沈遇看着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延辞安,我不想坐牢,更不想被你亲手送进监狱。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穿着警服站在我面前,我都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条永远跨不过的河。”
延辞安的喉咙像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沈遇手腕上涌出的鲜血,红得刺眼,像极了当年他替自己挡刀时流的血。
后来,沈遇被送进了医院,延辞安守在病床前。夜里,沈遇醒过来,抓住他的手,声音微弱:“辞安,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为了帮你……”
延辞安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他知道得太晚了。第二天,“影子”组织的人闯进了医院,沈遇为了保护延辞安,用身体挡住了子弹。
弥留之际,沈遇躺在延辞安怀里,笑得像个孩子:“你看,我还是保护了你……以后,你要好好的,别再想我了。”
延辞安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他后来才知道,沈遇早就拿到了“影子”组织的核心证据,之所以一直不交出,是怕对方报复延辞安。
警笛声在窗外响起,延辞安看着怀里的人,手里紧紧攥着他递过来的U盘——那是他用生命换来的证据。
从那以后,延辞安再也没有笑过。他成了更优秀的警察,破了一个又一个大案,可每次路过当年的巷口,他都会停下脚步,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少年,攥着砖头,笑着说:“以后我罩你。”
只是,那个说要罩他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