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恶臭......还有死亡步步紧逼的恐怖。
西莫蜷缩在黑暗的地牢角落,背靠着滑腻冰冷的石壁。
那两点幽绿森森的巨眼如同催命的鬼灯,越来越近!
死亡之虫庞大的身躯蠕动着,布满利齿的口器开合,粘稠的毒诞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缕缕带着刺鼻酸味的黑烟。
冷汗浸透了西莫破烂的法袍,混合着背后的鞭伤和左腿的刀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体内,蝎毒与噬魂刀气如同两条毒蛇,疯狂撕咬着他的经脉,法力早已枯竭。
看起来已经是十死无生的死局!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笼罩着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边缘,头顶上方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嚣!
“哈哈哈——开盘了开盘了!赌这老杂毛能在“沙海死虫‘口下撑过几息!这是有修为的人……”
“我押三息!最多三息!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老子押五息!赌他临死还能跳达两下!”
“快看快看!虫子动了!要开饭了!精彩时刻到了!”
.......
喝彩声、鼓掌声、下注的叫嚷声、刺耳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涌入西莫的耳中!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地牢上方粗大铁栏的缝隙,看到了令他怒火中烧又彻底心寒的一幕!
地牢上方,竟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看台!此刻,看台上人头攒动,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观众!
有面目狰狞的匪徒,有眼神贪婪的商贾,有气息阴冷的邪修,甚至还有一些非人类的存在……
他们脸上洋溢着残忍的兴奋,如同观看一场精彩的斗兽表演,纷纷将手中的灵石、金币押向不同的区域。
而看台最前方的两个身影,正是西莫誓要铲除的邪恶势力——
脸色苍白却带着怨毒笑容的噬骨毒姬,以及断臂处简单包扎、眼神狠臾的裂魂刀客。
他们,竟然将他当成了取悦这群乌合之众的玩物!将他与这传说中的沙漠死虫关在一起,供人下注取乐!
巨大的屈辱和滔天的怒火,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西莫的虚弱!求生的本能和修士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吼——”
死亡之虫似乎被上方突然爆发的喧闹所刺激,发出一声低沉怪异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弓,那布满利齿的口器对准西莫,一股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就是现在!
西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咬破早已准备好的舌尖,一口蕴含最后一丝本源精华灵能的血沫喷出!
双手快如闪电,在身前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却又黯淡无光的法印!
“隐!”
随着他一声低不可闻的嘶吼,他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
瞬间变得模糊、透明,气息也彻底收敛,仿佛融入了周围阴暗潮湿的环境之中。
这正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秘术——“匿影藏形符”!
同时,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被他强行榨取,化作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灵能护罩,勉强覆盖住全身要害。
就在他身形消失的瞬间——
“噗嗤——”
一大股粘稠、散发着强烈恶臭的墨绿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从死亡之虫的口器中喷射而出!精准地覆盖了西莫刚才蜷缩的位置!
“滋滋滋——”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疯狂响起!那坚硬的石质地面,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块。
瞬间冒起浓烈的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坑!坑洞边缘还在不断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西莫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又一次浸透全身!这毒液的腐蚀性,比最烈的浓硫酸还要恐怖百倍!
若非他提前掐诀念咒,做足了准备。能够反应快了一瞬,此刻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死亡之虫一击落空,那两点幽绿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疑惑和……
暴怒!它显然没料到猎物会突然消失!“嗷——”
一声更加尖利,穿透力极强的怪啸从它口中爆发!
这声音如同无数根钢针扎入耳膜,震得整个地牢都在嗡嗡作响,上方的喧嚣也瞬间被压了下去!
死亡之虫彻底狂暴了!它失去了目标,陷入了极度的狂躁状态!
“噗嗤!噗嗤!噗嗤!”
墨绿色的毒液如同喷水枪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喷射!
地牢石壁上、地面上、甚至顶部的铁栏,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黑烟滚滚!
同时,它那粗壮的尾部猛地高高扬起,末端闪烁起刺目的白色电光!
“噼啪——轰!”
一道粗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电流光柱,狠狠抽打在空旷的地面上,碎石飞溅,焦黑的痕迹瞬间蔓延!
紧接着,电流如同失控的狂蛇,在狭小的地牢空间内疯狂乱窜!白色的电光四处跳跃、炸裂,与不断喷射的毒液交织在一起!
整个地牢,瞬间变成了一个电光与毒液肆虐的死亡炼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酸腐味和刺鼻的臭氧味,令人窒息!
“哇哦——”
“刺激!太他妈刺激了!”
“这钱花得值!过瘾!真过瘾啊!大开眼界呀……”
“哈哈哈!虫子发疯了!看它能拆了这地牢不?”
“看看它的毒液和放电攻击能维持多久……这可是数据……”
上方的观众非但没有被这恐怖的景象吓退,反而爆发出更加狂热、更加歇斯底里的喝彩与欢呼!
他们挥舞着手臂,面色潮红,仿佛在欣赏一场无与伦比的死亡艺术表演!这种狂暴无差别的攻击下,在他们看来,那个消失的老修士,绝对已经尸骨无存了!
噬骨毒姬和裂魂刀客也看了一会儿。毒姬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哼,老东西,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这就是你坏我好事的下场!”
裂魂刀客捂着断臂,眼神阴狠:
“所以说,一刀宰杀便宜他了。放在这里才有价值!解恨!走吧,我们的伤不能再拖了。”
两人确认西莫绝无生还可能、便不再停留,转身挤开人群,消失在通往古城深处的通道中。
他们刚离开不久。
地牢角落,一块看似与周围石壁毫无二致的、布满苔藓和污垢的厚重石砖,突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道!
一只纤细白皙、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从暗道中伸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蟋缩在角落、气息微弱到极致、全靠隐身符咒和最后意志强撑着的西莫!
“唔?”
西莫一惊,但重伤和毒素侵蚀让他根本无力反抗。
那只手猛地发力,将他如同拎小鸡般,迅速拖进了黑暗的密道之中。石砖随即无声闭合,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出现过。
地牢内,死亡之虫依旧在疯狂地喷射毒液、释放电流,发泄着它的暴怒。上方的观众还在狂热地欢呼,赌注仍在继续。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被他们判定必死无疑的猎物,已经悄然消失。
西莫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喘急的暗流,在狭窄、黑暗、潮湿的通道中被快速拖行。
他意识模糊,身体剧痛,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不知过了多久,拖拽停止了。他被轻轻放在一处干燥、柔软的地方。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涌入鼻腔。
不再是地牢的恶臭和焦糊味,而是一种……混合着淡淡花香、檀香和某种奇异药香的温暖气息。
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
西莫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异常柔软的床榻上。身下是光滑细腻、触感微凉的绸缎被褥。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让他大脑瞬间死机的房间。
房间不大,却布置得……极其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梦幻般的粉红少女心!
粉红色的纱帐从床顶垂下,轻拂着床边。两边黄金帐钩上都雕刻着一对小蝎子。墙壁上挂着色彩斑澜、绣着奇异花草和可爱小兽的挂毯。
梳妆台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摆放着精致的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那令人心神微荡的暖香。
甚至,角落里还摆放着一然盛开的,散发着雪莹灵光的轻舞花朵。
这这是什么地方?地狱里的温柔梦?还是临死前的幻觉?
就在西莫惊疑不定,试图挣扎起身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两名身着鹅黄色轻纱长裙,容貌清秀的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和叠放整齐的衣物,款步走了进来。
她们脸上带着那种敬畏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笑意。
“附马爷,您醒了?”
为首一位圆脸侍女脆生生地开口,声音如同出谷黄莺。
西莫:“驰马爷?什么玩意儿?”
他完全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定是地狱里的美梦!他怀疑自己实际已经死了。
“城主吩咐了,请附马爷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污秽与疲惫。”
另一位侍女将木盆放在床边,里面盛满了温热的、呈现出乳白色散发着浓郁药香和奇异花香的液体。
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光是闻着,就让西莫体内肆虚的剧痛似乎都缓解了一丝。
“这......这是何意?”
西莫感觉好些了。他强撑着坐起、警惕她看着这两个侍女。
“你们是谁?这是何处?为何叫我附马爷?”
圆脸侍女抵嘴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同伴一起,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来。
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西莫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法袍。
“哎!你们干什么!”
西莫大惊失色,想要阻止,但才好一点的重伤之躯。他那点挣扎在两名强悍侍女手中如同儿戏。
“附马爷勿惊,这是城主特意为您准备的‘百花续命汤’,以七七四十九种灵药和千年花露熬制而成,最能祛毒疗伤,固本培元。”
侍女一边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剥去他的衣物,一边解释道:
“城主说了,您身上伤势太重,毒素已深入脏腑,需尽快浸泡药浴,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很快,西莫就被剥得只剩下贴身衣物,然后被两名侍女合力,小心翼翼地掺扶起来。
放入了那个散发着浓郁药香和暖意的木盆之中躺好。温热的灵能药液瞬间包裹了全身!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感,如同无数双温柔的手,轻轻按摩着他每一寸受伤的肌肤,抚慰着他撕裂的经脉。
霸道的药力透过毛孔疯狂涌入体内,与他体内的蝎毒、刀气、死亡之虫的毒煞激烈交锋,带来一阵阵酥麻与刺痛交织的感觉,却也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你们……你们城主到底是谁?”
西莫泡在温暖的灵能药液中,依旧满心困惑,忍不住再次追问。
这突如其来的待遇,从地狱到天堂的转折,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圆脸侍女拿起一块柔软的丝巾,轻轻擦拭着西莫肩头的伤口。
闻言,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黯又带着崇敬的光芒,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城主说了,她不要您下辈子报答。她救您,是因为......”
侍女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声音更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地传入西莫耳中:
“她要你今生就报恩,她也就好好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