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细雨中的无声靠近,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蒋林夜心中漾开了希望的涟漪。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小昕紧闭的心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变得更加耐心,也更加注重方式。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去“圈养”,而是开始尝试真正地去“理解”和“支持”。
他发现林小昕偶尔会对着窗外美术楼的方向出神。蒋林夜记在了心里。周末,他骑着车,跑遍了市里几个最大的书店和画材店,买回了一整套专业的绘画工具——不同型号的素描铅笔、一套口碑极好的水彩颜料、各种质地的画纸,还有那本林小昕曾经拒绝过的精美画册。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送到林小昕面前。而是在周一的清晨,早早来到教室,将那个沉甸甸的、装着画材的袋子,轻轻放进了林小昕的桌肚里。没有留言,没有邀功,仿佛只是物归原主。
林小昕来到座位,伸手进桌肚拿书时,摸到了那个陌生的袋子。他疑惑地拿出来,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那些崭新、专业的画材,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画笔杆和散发着独特气味的颜料,眼眶微微发热。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正假装看书、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他的蒋林夜。
蒋林夜感受到他的视线,身体微微紧绷,却没有回头,只是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林小昕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画材收好,放回桌肚,动作轻柔。然后,他拿起笔,继续早读。只是这一次,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天之后,蒋林夜发现,林小昕的课间和午休时间,多了一项固定的活动——画画。他不再总是趴在桌子上发呆,或者仅仅是看书。他会拿出素描本,用那些新的画笔,专注地勾勒着窗外的风景,或者书本上的插画。
他的神情是放松的,甚至带着一种蒋林夜很少见到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愉悦和宁静。
蒋林夜从不打扰他。他只是在一旁,或做题,或休息,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沉浸在创作中的侧影。他看着阳光落在林小昕专注的睫毛上,看着他因为画出一个满意的线条而微微扬起的嘴角,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的满足感填满。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守护”不仅仅是挡在他身前抵御风雨,更是支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看着他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天午休,林小昕照例在画画。蒋林夜趴在桌上假寐。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
他睁开眼,看见林小昕将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画纸,飞快地塞到了他的手下,然后立刻低下头,假装继续画画,只是耳根迅速漫上了一层薄红。
蒋林夜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纸,展开。
纸上用铅笔简单却传神地勾勒了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侧影,线条流畅柔和,连他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都细致地描绘了出来。画的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那张带着温度的画,像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蒋林夜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压抑的期待和情感。
他抬起头,看向身旁那个连脖颈都泛着粉红的人,胸腔里被一种滚烫的、酸胀的情绪充满。他伸出手,在课桌下,极其郑重地、轻轻地握住了林小昕放在腿上的手。
这一次,林小昕没有躲闪。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回握住了他。
指尖相扣的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隔阂的冰层在无声中消融,信任的桥梁在理解与支持中悄然重建。
那簇名为希望与爱意的星火,在历经风雨飘摇后,终于再次,坚定而温暖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