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京远桥的要求,弦音为久缡寻来了蓼蓝、菘蓝、苏木等十几例上佳材料,在会稽山顶以旭日暴晒半月,再以岑归月的飞麝火烧制,研磨获得晶莹的药粉。
只一粒药粉,便价值千金。
自从看过那句咒术,久缡更加惴惴不安:磅礴如虹的咒术辅以极致的辅药,真的是她那苟延残喘的身躯可以受得了的吗?但内心深处,她渴望将自己的贫瘠彻底根治,她不想再成为弦音和岑归月的累赘。
待到姗姗来迟的乞巧节,弦音边带着久缡来到人界,去往玲珑城拜访京远桥。
那醉花湖依旧荡漾,京远桥那时便住在树屋中。
站在参天榕树脚下,弦音对那紧闭的屋门喊道:“京师,我带她来了。”他听到屋内木板地面吱呀的声音,随后屋门拉开一条缝隙,一个人探出脑袋。
“哦,真准时啊。”那人嘟囔一句,捋了捋鬓角凌乱的头发,“等我准备一下。”
久缡躲在弦音身后,细细打量着那个男人:他面皮干净,一头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蓝色眸子里有看不透的深邃,整个人身上有着一股不属于他年龄的沉稳和冷淡。
大概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吧。她这么想着。
京远桥回屋披了件外衣,只取一截榕树枝便出了门,顺着树屋的绳索一下滑到地面。
“走吧。”他挑了挑眉毛,示意两个人跟上他,然后便转身向醉花湖边走去。湖边停着一艘小船,船身暗哑无光,朴素无华。
弦音拉了拉久缡的手,温柔地笑笑。久缡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脸紧张又期待。
上了船,京远桥一甩胳膊,一条晶莹透亮的水蛇缠上他的手臂,水波无桨自起,推着他们向湖心划去。
湖面都是成片的荷花莲叶,水中有鱼群游弋,水面上的点点雾气包裹着光线,一切都温暖祥和。越向湖心,荷花越多,渐渐地小船被包裹,看不见远处的风景。
久缡坐在船上,身边一切都令她感到新鲜有趣,一直生活在会稽山那一亩三分地的她,从未见过如此生动活泼的天地。
末了,京远桥挥散手中水蛇,小船便慢慢停了下来,他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弦音点点头,取出准备好的药粉和用朱砂再书的咒术,一并递给京远桥。京远桥接过,一挥手,湖中水像银丝般缠绕起几件道具;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振臂,周围水流如注,包裹住久缡。
“玄水涤尘,碧缡归魂;莲胎渡厄,玉蕊破昏——”随着力量不断倾注,京远桥口中念诵着咒术,湖上微风汇聚一体,鼓动着周围的荷花荷叶。
日月大陆第一咒术师,果然名不虚传。弦音心中暗暗吃惊。他能看出久缡并不痛苦,脸上表情只像睡着般可爱,那咒术中磅礴如虹的力量被京远桥散逸,随着水流慢慢淌进久缡躯体中。
整场仪式时间并不久。京远桥开始施咒,水流和荷花瓣包裹住久缡;京远桥念诵完咒术,水流荷花散开,久缡安然无恙。她如美梦初醒般睁开眼,眼前的天地依旧生动活泼。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变得有分量,她不再那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