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拿铁的暖意,仿佛还萦绕在指尖。
坐在飞驰的车里,顾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谢云深将那杯带有歪扭爱心拉花的拿铁推到他面前的样子。他甩甩头,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案件上。
“我们现在去哪儿?”他问,声音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
“博物馆。”谢云深目视前方,言简意赅,“林晚除了是学者,还是市博物馆的特约研究员。他生前最后参与整理的一个项目,是关于一批新入库的、来源神秘的古代西域文物。”
顾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怀疑,那些文物上可能有类似的符号?或者,‘归一会’的目标,与那批文物有关?”
“嗯。”谢云深打了下方向盘,车子利落地拐入另一条街道,“老教授提到,那些符号带有西域某些消亡古教的痕迹。林晚的社会关系里,与博物馆的关联是目前最直接、也最符合他专业背景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那个消失的星盘,其造型风格也与西域古星象学有关。
市博物馆庄严肃穆,空气中漂浮着尘埃与岁月混合的特殊气味。谢云深亮出证件,直接找到了负责那批西域文物项目的负责人。
负责人在听到“林晚”的名字时,脸上掠过一丝惋惜和紧张。他带着两人来到一个恒温恒湿的独立库房。
“这就是林博士生前负责整理的那批文物,来自一次非官方的民间捐赠,捐赠者信息保密。”负责人指着几个打开的文物储藏箱说道,“林博士去世前一周,几乎天天泡在这里,说是发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顾昭的目光扫过那些器物:残破的陶罐,锈蚀的铜器,一些色彩剥落的壁画残片,还有几卷用某种未知皮革制成的卷轴。
他的指尖开始微微发烫,一种熟悉的牵引感传来。这里的“记忆”很混乱,也很古老,但其中夹杂着几缕……属于林晚的、充满兴奋与探究欲的“新鲜”痕迹。
谢云深则戴上了白手套,拿起一件件器物,用手机近距离拍摄上面的纹饰。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细节。
突然,顾昭的视线被储藏箱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黑色石盒吸引。那石盒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但它散发出的“感觉”却异常沉重和……封闭。
“那个盒子,”顾昭指着它,对负责人说,“能打开吗?”
负责人摇摇头:“打不开。我们试过很多方法,它像是一整块石头雕刻的,找不到任何缝隙,重量也远超寻常石材。林博士也对它很感兴趣,曾开玩笑说这可能是传说中的‘无缝石匣’。”
无缝石匣?顾昭心中一动。他走上前,征得同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石盒冰冷的表面。
轰——!
并非剧烈的幻象冲击,而是一种极其压抑、黑暗、如同深海般的窒息感席卷而来!无数扭曲的、痛苦的、充满绝望情绪的碎片试图涌入他的脑海,其中还混杂着一种……与那本诗集和符号同源的、冰冷邪恶的窥视感!
“呃!”顾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触电般收回了手,身体晃了晃。
几乎在他身体摇晃的同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谢云深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眉头紧锁:“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顾昭靠着他手臂的力量站稳,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那股不适,低声道:“很糟糕的感觉……里面……关着很多‘痛苦’。而且,有‘它们’的气息。”他指的是“归一会”。
谢云深眼神一凛,看向那黑色石盒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他扶着顾昭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对负责人说:“这个石盒,我们需要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
手续很快办妥。将石盒妥善放入特制的证物箱后,两人离开了博物馆。
回到车上,顾昭依旧有些恹恹的,石盒残留的负面能量让他很不舒服。
谢云深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谢谢。”顾昭接过,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让他感觉好了些。
“能感觉到里面具体是什么吗?”谢云深问,语气比平时缓和。
顾昭摇摇头,又点点头:“很混乱,很多人的……痛苦和恐惧。但核心,有一种很强烈的‘禁锢’和‘被索取’的感觉。就像……像一个‘锁’。”
“锁?”谢云深若有所思,“老教授说,那些符号是‘密钥’和‘契约’。”
顾昭猛地抬头,看向后座那个装着石盒的证物箱,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如果符号是‘钥匙’,那这个打不开的、充满负面能量的石盒,会不会就是那个‘锁’?‘归一会’想用林晚,或者想用某种仪式,打开这个‘锁’?”
而林晚的“原因不明的大量失血”,是否就是仪式失败或者进行中的代价?
这个推测让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车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归一会”的目标,可能远不止林晚一个人。这个石盒里禁锢的东西,一旦被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谢云深启动车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后视镜:“先回去。我们需要搞清楚,这把‘钥匙’,到底要怎么才能插进这把‘锁’里。”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副驾上脸色依旧不太好的顾昭,补充了一句,语气是命令式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回去好好休息。别再碰那个盒子。”
顾昭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石盒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句笨拙的关心驱散了一些。他轻轻“嗯”了一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案情的轮廓在迷雾中逐渐清晰,而潜藏的危险,也随着这把“锁”的出现,露出了更加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