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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铜棺椁

血海焚楼

脉络平台提供的短暂安全并未持续太久。叶烬劫能感觉到,身下那些搏动的暗红色脉络正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其中流淌的微弱光晕也趋于黯淡。

仿佛他刚才吞噬能量的行为,惊醒了这片沉睡之地的某种机制,或者……引起了“铸炉”本身更深层次的排斥。

“必须离开这里。”他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扫过无边无际的黑色沼泽。那些孤岛般的平台星罗棋布,但远处那片更大的阴影——疑似建筑残骸或尸骨堆积之处,似乎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夹杂着青铜匣微弱的共鸣。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满是腐臭的空气,纵身跃入冰冷的黑泥,朝着那个方向艰难跋涉。粘稠的阻力远超想象,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整个沼泽的意志对抗。

黑泥中那些细小的触须变得更加活跃,不断试图钻进他的伤口,汲取所剩无几的精血。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刚刚恢复的微弱内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

途中,他再次尝试引导脉络中的能量。这一次更加谨慎,只汲取最稀薄的一丝。然而,涌入识海的混乱意念却更为狂暴,其中夹杂着许多清晰的、属于不同失败者的最后执念:有对武学巅峰的渴望,有对仇敌的刻骨怨恨,有对挚爱的不舍……

这些情绪如同毒刺,反复冲击着他的心神。叶烬劫紧咬牙关,以复仇的意志为壁垒,将其一一碾碎,只留下最纯粹的能量本源。

这个过程如同饮鸩止渴,力量在缓慢增长,灵魂却仿佛在油锅中煎熬。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带上了一丝深渊特有的死寂与冰冷,变得更加凝练,却也更加……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靠近了那片巨大的阴影。

那并非单纯的尸山,而是一片半淹没在沼泽中的、巨大建筑的废墟。断裂的石柱倾斜着指向昏暗的“天空”,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凝固的黑色物质和跳动的脉络。

从轮廓依稀能辨认出,这曾经是一座宏伟殿堂的基座部分,其建筑风格古老而奇诡,与当今世上的任何流派都迥然不同。

而在废墟的中央,最令人心悸的景象出现了——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半悬于一座断裂的祭坛之上。

棺椁巨大,长约三丈,通体呈现暗青色,布满了斑驳的铜锈和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禁锢的符文,隐隐流动着晦涩的光泽。无数粗大的暗红色脉络从沼泽深处、从四周的废墟中延伸出来,如同锁链般紧紧缠绕在棺椁之上,仿佛在压制着棺中之物。更诡异的是,棺椁周围的空气是“干净”的,没有黑泥靠近,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青铜匣在叶痕劫胸口震动得更加明显了,那道冰封符文自主亮起,光芒虽弱,却坚定地指向青铜棺椁的方向。

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叶烬劫——这口棺椁,与他手中的青铜匣,与他叶家的灭门之秘,甚至与这擎天楼的本质,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开那些搏动的脉络锁链。棺盖并未完全合拢,留下了一道缝隙,从中散发出一种比沼泽腐臭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气息。

他屏住呼吸,凑近那道缝隙,向内望去。

棺内并非预想中的尸骸,而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那黑暗并非虚无,其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有无数细小的、破碎的画面生生灭灭。他看到了崩塌的山岳,干涸的海洋,燃烧的城池……以及,一道被无数锁链穿透、蜷缩在黑暗中心的模糊身影。

那身影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窥视,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微弱至极、却直接响彻在叶烬劫脑海中的意念传递而来,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沧桑:

“后来者……你……终于……带来了‘钥匙’……”

叶烬劫心中巨震:“钥匙?什么钥匙?你是谁?”

“我……是囚徒……亦是……看守……”那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此楼……非楼……乃是……活着的……坟墓……埋葬着……上一个纪元的……‘罪’……”

“擎天楼……以万灵为薪,熔铸……所谓的……飞升之机……实则是……为了……镇压……我……”

“叶家的……小家伙……你手中的匣……是契约……亦是……诅咒……”

信息碎片如同惊雷,在叶烬劫脑中炸开。擎天楼是活着的坟墓?飞升是骗局?叶家与这棺中之物有契约?

“我叶家灭门,与此有关?”他急迫地追问,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守楼人……背叛了……古老的约定……他们……恐惧……真相……恐惧……‘祂’的苏醒……”意念变得更加微弱,“你的仇恨……只是……棋子……”

“告诉我真相!”叶烬劫低吼,手掌按在冰冷的棺椁上。

“……用你的血……混合……匣中之力……触碰……棺上的……‘禁’字纹……”意念指引道,“你能看到……片段……但……要快……‘清理者’……和……‘铸炉’的意志……都会……被惊动……”

没有时间犹豫。叶烬劫果断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新炼化出的死寂内力的鲜血,抹在青铜匣的冰封符文上。随后,他依照指引,将闪烁着微光的青铜匣,按向棺椁表面一个极其隐蔽的、扭曲如锁链的符文中心——那或许就是所谓的“禁”字纹。

嗡——!

青铜匣与棺椁接触的刹那,爆发出一阵无声的轰鸣。叶烬劫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个急速闪回的幻境之中:

他看到了高耸入云、却与现今擎天楼风格迥异的古老楼阁;看到了群仙汇聚、举行盛大仪式的场面;看到了仪式中途,天崩地裂,一道恐怖的“阴影”从楼阁核心处爆发,吞噬一切;

看到了幸存的强者们以巨大代价,将那“阴影”撕裂、封印,并以整座楼阁为基,布下万古熔炉大阵,企图将其彻底炼化;

看到了叶家的先祖,作为封印的参与者之一,持有一个神秘的青铜匣,似乎担任着关键的“看守”角色;也看到了岁月流转,后来的“守楼人”逐渐忘却初衷,开始利用熔炉大阵的力量追求私欲,并视最初的封印为最大威胁,于是……清洗开始了。

幻境破碎。

叶烬劫踉跄后退,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虽然只是零星片段,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轮廓已隐约浮现。

他的血海深仇,并非简单的江湖恩怨,而是卷入了一场横跨漫长岁月、关乎世界本源的巨大阴谋之中!叶家因守护秘密而被灭门,而擎天楼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和骗局!

就在这时,整个“血肉铸炉”剧烈震动起来,远比“清理者”出现时更加狂暴。沼泽沸腾,无数脉络疯狂舞动,发出尖锐的嘶鸣。远处,那只巨大的苍白眼球再次从黑泥中浮现,但这一次,它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恐,死死盯着青铜棺椁的方向。

同时,上方岩层传来连续不断的破碎声,不止一道苍白光束撕裂黑暗,冰冷的机械声回荡:“检测到高优先级污染源……终极净化协议启动……”

棺椁中的意念发出最后一声叹息:“快走……沿着……脉络之源……向下……去‘渊髓’……那里……有……答案……也有……力量……”

话音未落,缠绕棺椁的无数脉络骤然紧缩,将其彻底封死。而青铜匣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恢复了沉寂。

前有苏醒的“铸炉”意志,后有更强的“清理者”。叶烬劫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青铜棺椁,将“渊髓”二字死死刻在心底。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扑向祭坛后方,那里有一条更加粗大、颜色深得发黑的主脉络,如同巨树的根系,蜿蜒伸向沼泽下方无尽的黑暗深处。

这就是“脉络之源”?

他深吸一口气,循着那棺中意念最后的指引,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条主脉络旁汹涌的黑泥漩涡之中,向着所谓的“渊髓”,向着更深的未知与危险,沉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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