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海
明意睁开眼时,意识还有些飘忽。头顶鲛绡纱帐垂着细碎银铃,晨光透过帐隙织成暖金的网,将她裹在柔软的锦被里。
昨晚一夜无梦,她很意外昨夜竟是她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耳廓轻动,身侧传来清浅匀净的呼吸声。
她猛地转头,撞进一双敛着的眼睫里。章台平卧着,双手乖巧地拢在腹前,瓷白脸颊泛着薄粉,唇瓣是天然的胭脂色,长睫如蝶翼般覆在眼下,竟真像极了佛堂里供着的玉观音像,不染半分尘俗。
明意看得怔住,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才猛地回神。
指尖触到自己发烫的耳尖,她慌忙用手背拍了拍脸颊,在心里懊恼:“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心下愈发坚定——绝不能让纪伯宰那厮靠近章台。她一个女子尚且把持不住,换成那些没定力的登徒子,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
不愿扰了章台休息,明意轻手轻脚掀开锦被,连鞋履都拎在手里,踮着脚退出了屋子。
一炷香后,明意的卧房里却没了方才的静谧。
二十七缩在梨花木桌的角落,委屈巴巴地舔着自己被打的肉垫,圆溜溜的猫眼直勾勾盯着桌前的人。
明意正将储物袋倒扣,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了满桌。
“明明是你让我盯着章台仙子,怎么还打我!”二十七小声抱怨,被打的地方不疼可他就是委屈。
明意想起章台身上的痕迹,心头又窜起无名火,可这话没法跟个没开窍的猫崽子解释。她干脆装没听见,用两只手指提起落在书页上的小鱼干——鱼干还咬了个缺口,显然是二十七的“藏品”。“咦”她嫌恶地皱了皱眉,随手丢回给二十七。
又扒拉了两下,一块边缘磕碰的镜片露了出来。“你看你,什么破烂都往储物袋里塞。”明意指尖敲了敲镜片,终于在一堆杂物底下,摸到了那本粉色封皮的册子。
“找到了!”她眼睛一亮,抽出册子来,封面上“灵修宝抄”四个字虽有些褪色,却格外醒目。
二十七凑过来,猫脑袋顶着明意的胳膊:“逃命的时候你都不忘带闲书?”
“纪伯宰把花月夜当自己家,我总得做些准备。”明意理直气壮地翻开册子,可看清第一页的图文时,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绯红从耳尖一路蔓延到脖颈,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这画的都是什么呀…”
二十七好奇地凑得更近,一双猫眼瞪得溜圆。主仆二人头挨着头,不过片刻,两人都僵在原地,双眼发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半晌,二十七猛地往后蹦了三尺,爪子捂着眼睛就往角落外跑,嘴里还不停嚷嚷:“脏眼睛了!脏眼睛了!脏眼睛了!”
明意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本宝抄,书页散着淡淡的墨香,可她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
可她是会放弃的人吗?自然,不是!
…
花月夜
大殿里,丝竹声歇,满室香风裹着酒气。纪伯宰执盏而立,锦袍广袖垂落,指尖玉扳指泛着温润光泽,看向满座仙子的目光里,盛着恰到好处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