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能拄着拐杖慢慢走时,南京的梧桐叶已经落了满地。他算着日子,离出院只剩三天,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姜云梦说声像样的谢谢——是请她去听场相声,还是就着医院门口的馄饨摊,把当年没说清的话好好聊聊。
杨九郎拎着刚买的水果进来,见他对着窗外发呆,打趣道:“想什么呢?不会是舍不得这医院的馄饨吧?”
张云雷回头,拐杖在地上敲了敲:“问你个事,你说……送女医生什么礼物合适?”
杨九郎挑眉:“哟,开窍了?送锦旗啊,上面写‘妙手回春’,多实在。”
正说笑间,护士来换药,随口提了句:“姜主任今天一早就飞北京了,好像是去参加全国急救技能大赛,得去半个多月呢。”
张云雷握着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走了?”
“是啊,”护士麻利地拆着纱布,“凌晨的飞机,说比赛结束直接去上海开会,估计得下个月才回来。”
病房里瞬间静了下来,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张云雷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块——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没来得及问当年的事,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她一眼,她就又像两年前那样,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杨九郎看出他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大点事,等她回来咱再请她吃饭。再说了,人家是去拿奖的,咱得替她高兴。”
张云雷没说话,只是慢慢挪到床头柜前,拿起那个装着四十枚钢钉的标本瓶。阳光透过瓶身,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当年胡同里的月光。他忽然想起姜云梦说过的话:“有用没用,得看你怎么看。”或许,有些相遇,本就不是为了圆满,只是为了让彼此在各自的路上,走得更稳些。
出院那天,张云雷特意绕到馄饨摊,打包了两碗馄饨。杨九郎不解:“这都要走了,还带这个?”
他笑了笑,把馄饨放进包里:“带回去,凉了就热乎着吃。”
高铁驶离南京时,张云雷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手里捏着那个银质钉子模型。手机里,他给姜云梦发了条消息:“听说你去比赛了,加油。欠你的馄饨,等你回来补上。”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他却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就像当年她没放弃在手术台上的他,这次,她也一定会带着奖杯回来。而他,会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坐在馄饨摊前,等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有些脚步,看似错开了,却早已在时光里,悄悄约定了重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