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时,张峻豪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电视遥控器,屏幕上的球赛演到第几节都没看清——他的视线,全黏在门口那双擦得锃亮的棕色皮鞋上。
是余宇涵的大学学长,周扬。
空气里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不用想也知道,是余宇涵下午特意去超市挑了肋排,说学长来附近办事,要留他在家吃顿便饭。张峻豪往厨房的方向瞥了眼,玻璃推拉门后,余宇涵正背对着他,系着那件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还是去年张峻豪生日,他特意挑的情侣款,余宇涵总嫌幼稚,却每次做饭都乖乖系上。
可现在,余宇涵正低头听周扬说话,手里的锅铲都慢了半拍。周扬靠在料理台边,手里晃着瓶冰镇佳得乐,还是张峻豪最不喜欢的蓝莓味,“当年你在学校篮球赛崴了脚,还是我背你去的医务室,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余宇涵笑了,眼角弯出个软乎乎的弧度,伸手去接周扬递过来的水,手指碰到冰得发雾的瓶身时,还下意识缩了缩,“学长,这也太冰了。”
“刚从你家冰箱拿的,特意给你留的,你上学时不就爱喝这个味?”周扬的声音带着点熟稔的笑意,却像根细刺,扎得张峻豪耳朵尖发烫。他记得清清楚楚,早上出门前,特意把余宇涵现在爱喝的柠檬味佳得乐放在冰箱最外层,蓝莓味的早被他塞到了最里面——合着这位学长,不仅来蹭饭,还翻了他的冰箱?
张峻豪没忍住,故意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咔嗒”一声脆响,客厅里的两人同时看过来。余宇涵探头,语气带着点笑意:“怎么了?球赛不好看?”
“还行。”张峻豪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往厨房走,路过周扬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冲劲:“学长倒是不见外,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周扬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余宇涵就笑着拍了张峻豪胳膊一下:“说什么呢?学长帮过我好多忙。”他转身拿了个白瓷盘,把炒得油亮的排骨盛出来,“快好了,你先去摆碗筷。”
张峻豪没动,眼睛死死盯着余宇涵手里的蓝莓味佳得乐——那瓶水,余宇涵已经喝了两口,瓶身上还沾着他的唇印。他忽然伸手,一把抢过那瓶水,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冰得他喉咙发紧,却故意皱着眉说:“这蓝莓味最难喝了,你怎么还喝?”
余宇涵愣了,周扬在旁边笑出声:“峻豪,这是我给宇涵……”
“我知道。”张峻豪打断他,转头看向余宇涵,语气里藏着点委屈,还有点不服气:“你早上不是说想喝柠檬味的吗?我特意给你冰在最外面,你不喝,喝这个?”
余宇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张峻豪的耳朵尖红透了,眼神别别扭扭的,像只被抢了小鱼干的猫,哪是生气,分明是吃醋了。他忍着笑,伸手碰了碰张峻豪发烫的耳朵:“吃醋啦?”
“谁吃醋了。”张峻豪别过脸,却没躲开他的手,反而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放得又低又软:“我就是……你一下午都在跟学长说话,做饭的时候也聊,都没理我。”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周扬识趣地咳了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排骨我就不吃了,先走了啊。”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脚步飞快地溜了,玄关的门“砰”地关上,家里瞬间安静下来。
剩下两人对视着,张峻豪还攥着那瓶蓝莓味的佳得乐,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余宇涵伸手,把他手里的水拿过来放在料理台,又从冰箱里翻出那瓶柠檬味的,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喏,给你的专属款,刚冰好的。”
张峻豪抿了一口,柠檬的酸甜味在嘴里散开,心里的那点别扭却没完全消。他伸手抱住余宇涵的腰,把脸埋在他沾着油烟味的后背,闷闷地说:“以后……以后不许学长再来家里了。”
余宇涵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里满是纵容:“好,不来了。”他顿了顿,故意逗他:“那下次学长约我出去吃饭呢?”
张峻豪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也去!我坐在你们中间,还要吃你碗里的排骨!”
余宇涵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转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拿起一块刚盛好的排骨递到他嘴边:“吃吧,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张峻豪张嘴咬下排骨,糖醋的甜香混着心里的暖意,慢慢漫开来。他偷偷看了眼料理台上那瓶没喝完的蓝莓味佳得乐,心里嘀咕:以后再也不买这个味了,家里的冰箱,只能有他和余宇涵的柠檬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