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平时还算清静。”最终，他淡淡开口，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炎先生若有事，可以过来坐坐。”
这算不上热情的邀请，甚至带着明显的敷衍，但听在炎拓耳中，却如同敲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对于晏清这样的人，过于急进只会适得其反，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开始。
“那就叨扰了。”炎拓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材质考究的名片，放在茶席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受益匪浅，谢谢晏老师的茶。”
他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不再多做纠缠。
晏清也随之起身，微微颔首，算是送客。
炎拓转身走向门口，在即将踏出修复室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扫过室内。
晏清已经重新坐回长案前，侧影沐浴在光中，低垂着头，继续他之前未完成的研磨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对话、来客，都只是投入静湖的一粒微尘，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那种浑然天成的疏离，让炎拓在门外站定，回头又深深看了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脚步声渐远。
修复室内，晏清缓缓放下手中的青金石。他抬起眼，望向窗外炎拓消失的方向，浅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
他拿起炎拓留下的那张名片，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材质很好。名字也很简单。
“炎拓……”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无波，随即手腕一翻，将名片随意地放在了堆满杂物的抽屉角落，与那些等待清理的废料混在一处。
日子像修复室里滴漏的清水，看似缓慢，却在不经意间流淌而去。
炎拓果真如他所说，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晏清的工作室。
他总能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有时是带着另一件似是而非的古物——一枚颜色沈郁的蚀花肉红石髓珠，一段刻着怪异符号的兽骨；有时则是就着上次的话题，提出更深入的疑问。
他表现得像一个勤奋而有些缠人的业余爱好者，分寸感却掌握得极好，从不真正越界，也未曾再打探那些敏感的来历。
晏清维持着最初的模式，温和，有礼，有问必答，却也从不多言。他像一潭被轻风拂过的静水，表面泛起礼貌的涟漪，深处却依旧冰冷沉寂。
炎拓带来的那些东西，他大多能一眼辨出真假、年代，言辞精准，却鲜少流露出个人喜恶。
这日傍晚，炎拓刚离开不久。晏清正准备收拾工具下班，工作室那扇古朴的木门被人有些粗暴地推开，撞响了门楣上悬挂的铜铃，发出一串急促不安的声响。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了进来，为首一人顶着头黄毛，嘴里叼着烟，目光在静谧雅致的室内肆无忌惮地扫视，最终落在独自一人的晏清身上。
“哟，哥们儿，就你一个人看店啊？”黄毛吐出一口烟圈，吊儿郎当地走到长案前，手指不干不净地想去拨弄案上一套排列整齐的修复工具，“这东西看着挺好玩，值不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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