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再次扫过那片茶渍，“此物研磨如此之细，混入茶中竟能不显山露水，绝非普通药铺所能为。长安城内，必有擅长处理此类奇异药材的隐秘作坊。”
逻辑缜密，层层递进。
苏无名连连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卢将军，我们即刻分头行事，你查商队胡商，我让人暗访城内药铺作坊！”
卢凌风沉默了片刻，目光复杂地看了晏清一眼。这一次，那目光中不再全是偏见，而是混杂着一丝刮目相看，以及被触及专业领域后，本能的不服与较劲。
“哼，但愿先生的推断无误。”他最终冷哼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方向，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去安排人手，那玄色披风在阴沉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晏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浅浅呼出一口气。庭院外的冷风吹入，带着深秋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氅衣。
苏无名走到他身边，温和道：“先生大才，今日多亏先生了。卢将军他……性子便是如此，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晏清微微摇头，浅色的眸子望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轻声道：“无妨。职责所在罢了。”
只是这“职责”二字，如今听来，似乎比初时，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而那卢凌风……倒是个有趣的对手。
命令一道道发出，玄甲卫士们开始严密排查近日往来长安的西域商队，以及城中那些骤然阔绰或行踪诡秘的胡商。
怀德坊的宅邸外，依旧戒备森严，但内部的勘察已暂告段落。
苏无名需返回大理寺调阅相关卷宗，与卢凌风、晏清约定稍后在金吾卫衙署汇合信息。晏清便随着卢凌风一行人，先行离开这处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宅院。
时近傍晚，天色愈发阴沉，秋风卷着落叶，带着刺骨的寒意。
晏清走在卢凌风身侧稍后的位置，他本就畏寒，方才在室内全神贯注尚不觉得，此刻被冷风一吹，那股子浸入骨髓的凉意便又丝丝缕缕地泛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将氅衣拢得更紧些，纤细的手指在衣襟处微微蜷缩，指尖透出些许苍白的颜色。
卢凌风步履很快，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脑中仍在飞速梳理着案情，思考着下一步的排查重点。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瞥向身侧那抹过于醒目的白色。
他看到晏清微微缩起的肩膀，看到他被风吹得拂过苍白面颊的几缕墨发，也看到了他拢着衣襟、指尖发白的手。
这人……果然如他所料，弱不禁风。卢凌风心中那点因对方才智而刚升起不久的、微弱的欣赏，瞬间又被一种“果然如此”的烦躁取代。查案并非儿戏，带着这样一个需要时时看顾的累赘，实在碍事。
他抿紧了唇，脚下的步子却在不自觉中放缓了些许。
一行人沉默地行至坊门处，早有兵士牵了马匹等候。卢凌风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矫健。他坐在马背上，目光扫过仍站在地上的晏清，以及旁边那辆太子府安排的、显得格格不入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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