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体能训练课。三代和四代混在一起进行分组折返跑训练，汗水的气味和喘息声充斥着整个训练室。
王橹杰那组刚轮完，他看起来状态不错，甚至还在和旁边的左奇函笑着击掌，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脸红红的，很可爱，很像粉丝怀念的小时候的他。
轮到下一组时，穆祉丞站在场边，目光依旧习惯性地追随着王橹杰。他看到王橹杰走到角落去拿水瓶，脚步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拧开瓶盖喝水。
然而，就在王橹杰放下水瓶，准备走回队伍时，他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晃了晃。那不是简单的踉跄，而是一种失去控制的、慢镜头般的倾斜。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指尖只徒劳地划过空气，然后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倒去。
“橹杰！”
穆祉丞的声音撕裂了训练室的喧嚣。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那个倒下的身影无比清晰。他跪在地上，扶起王橹杰的上半身，手掌触碰到的是冰凉的皮肤和湿冷的汗水。
“王橹杰！你醒醒！”他拍着对方的脸颊，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和恐慌。王橹杰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没有任何回应。
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地划破公司的宁静，一声声敲打在穆祉丞的心上。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他坚持跟上了车，紧紧握着王橹杰毫无知觉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失去血色的脸。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一种强烈到几乎让他窒息的既视感扑面而来——他仿佛曾经无数次置身于这样飞驰的密闭空间，伴随着同样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医院里，一片忙乱。王橹杰被推进去检查，穆祉丞被挡在走廊。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插入发间。那些被他压抑的、关于各种“结局”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与眼前的情景重叠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走了出来，摘掉口罩：“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过度疲劳导致的晕厥，加上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就可以回去了。”
没什么大问题？过度疲劳？低血糖？
穆祉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样失去生命力的晕倒，怎么可能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原因？他有些犹豫的看着那个与王橹杰一般无二眼睛的女人-王橹杰妈妈，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王橹杰妈妈一脸担心，但也只能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安抚的对着穆祉丞笑了笑，转身回了病房。
王橹杰被转到普通观察室，不久后悠悠转醒。他看到守在床边的母亲和病房的大家，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浓重的歉意覆盖：“妈妈…我怎么了？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也给大家添麻烦了…”
穆祉丞看着他虚弱的样子，那双刚刚还紧闭的眼睛此刻正不安地望着自己，那句“没关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真的只是低血糖吗？为什么那种晕倒的方式，那种瞬间抽离所有生气的状态，会让他产生那么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不甘心，又去找了主治医生，反复确认检查报告，追问是否有其他隐性疾病的可能性，甚至提到了王橹杰近期的“怪梦”和“既视感”。医生耐心听完，给出的结论依然是身体无恙，最后委婉地建议：“如果心理压力过大，也可以考虑看看心理科。你们这些练习生，年纪小，压力大，出现一些心因性的症状也不奇怪。”
心理压力…心因性症状…
穆祉丞站在医院空旷的走廊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一些混乱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片段在他脑中闪现——惨白的灯光，推床轮子急促滚动的声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还有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哭声…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请自来的幻觉。他走回观察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王橹杰已经坐了起来，正小口喝着张函瑞带来的温水，和其他几个来看他的四代队员小声说着话，脸上带着惯有的、有些腼腆而疲惫的笑容。
那一刻，穆祉丞忽然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力。他以为自己是在一次次地试图拯救，穿梭于所谓的“循环”，可或许，他连真正的危险是什么，来自哪里，都从未看清。他一直注视着前方可能存在的悬崖，却没想到脚下的地面本身就可能塌陷。
他看着王橹杰对左奇函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那冰冷的屏幕上，还显示着那个令人心惊的倒计时。
剩余2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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