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有过书信往来,因着信的出处,萧灼冽便认为他从军了。
往后五年,再没有收到来信。
阿霜虽然武功不怎么好,但最大的愿望,是成为一个红衣侠客,闯荡江湖。无论是萧灼冽还是灼凉都没有愿望,所以,阿霜的愿望就是她的一切。
可后来一切都事与愿违。
那时她想。人啊,究竟该是个什么活法,才能够自由圆满的,还是说这两者并不能兼具。
宫殿内鎏金穹顶投下冷冽的光,萧若瑾端坐于皇座之上,指尖不自觉地微蜷,眸底早已被一层复杂难辨的情绪浸染。就在方才观微来过。
他说:“许久未见。”
她道:“我们何曾见过。”
是啊,她并不曾见过他,那年寒夜,他和幼弟还在为过冬的蔽衣发愁,她却能承父皇盛宠,欢喜地远赴宫外游赏,在暖阁中安然避寒。更甚之,父皇竟特许她面君不拜的尊荣。
如今,物是人非。他身居高位,正值盛年,可面对她,依旧不安。
他指尖叩了叩冰凉的龙椅扶手,“瑾宣,你怎么看……”
瑾宣躬身道:“公主国色,与宣妃娘娘相比过之而无不及。”
“……”萧若瑾眉头微蹙,不是对这个答案有什么争议,而是对这答非所问的回应有些无语。
他眼帘半垂,眸色深沉,似在回味方才的对峙,又似在琢磨那份异样:“不知为何,与她寥寥数语,我却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令孤不安。”
瑾宣闻言,连忙把头垂的更低。
天外天,廊玥福地深处。千年冰层覆盖着嶙峋怪石,寒气中混杂着浓烈的内力冲撞声。玥风城的尸体瘫在冰面,胸口显露一道狰狞的气劲伤口。
叶鼎之缓缓抬头,紫光缭绕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站起身,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声音低沉而沙哑:“百里东君,你从来都不懂身不由己的滋味。”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冰层咔嚓作响,“你有镇西侯府撑腰,有李长生这样的师父,就算闯了祸也有人兜底,我能靠谁?”
“我能靠!”百里东君猛地嘶吼出声,一口鲜血溅在冰面上,红得刺目。
“我是有侯府撑腰,有师父护着,可我从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我曾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变强,我陪你练;你怕被人欺,我帮你挡,你为何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 他喘息着,痛心疾首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脚步虚浮踉跄着向身后岩石倒去,瘫软在地。
叶鼎之垂眸看他:“玥卿说,只有练成虚念功第九重,我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不被人随意拿捏。”
他猛地抬手,指着玥风城的尸体,声音里满是压抑多年的愤懑。“我本不信,可玥风城吸我内力时,我感受到的只有无力!”
说完缓缓蹲下身,带着薄茧的指尖轻擦过对方唇下血痕,下一秒,指节猛地收紧,狠狠捏住百里东君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神里满是疯狂。
“百里东君,别再那么天真了……”
“没有人会永远像从前一样,整天傻呵呵的不知人间疾苦。”
百里东君被捏得生疼,经脉中空荡荡的无力感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在剧痛与眩晕中沉浮,只能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嘴唇哆嗦着,依旧摇摇欲坠地唤着:“云哥……云哥……”
这声呼唤像是刺痛了叶鼎之,他眼底的疯狂更甚,捏着下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陡然变得狠厉:“我是叶鼎之,不是叶云!”
“云哥……我…我求你……”百里东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混着唇角的血迹,又咸又涩。
“我…我求你……别这样……”
“我们回去……回到以前……好不好?”他不顾经脉剧痛,伸手去抓叶鼎之的衣袖,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回不去了。”叶鼎之站起身,魔气裹挟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转身时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消散在空旷的福地。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百里东君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