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远明坐在智能轮椅上,指尖划过全息投影里的旧照片——画面里的蒲知夏穿着白裙,正笑着给年幼的蒲清晏编辫子,那时的阳光暖得能淌进心里。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喉间发出苍老的叹息,没注意到身后悄然走近的脚步声。
“爹,还在看她的照片?”
蒲清晏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最新款的噬魂器,那是她刚从超自然管理局的囚牢里逃出来后,用黑市渠道换来的武器。她看着蒲远明轮椅后背上的生命监测仪,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平稳而微弱,像风中残烛。
蒲远明猛地回头,看见女儿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那是她越狱时被激光灼伤的痕迹,此刻在室内冷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发颤:“清晏……你怎么会在这里?管理局的人……”
“那些废物抓不住我。”蒲清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没有半分温度,“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她蹲下身,指尖捏住蒲远明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当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杀了知夏?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假装原谅我,其实心里早就恨透了我?”
蒲远明的心脏猛地一缩,旧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记得蒲知夏死后,蒲清晏满身是血地跪在他面前,说自己是失手;记得后来发现她修炼邪术,偷偷炼化女儿魂魄时的震惊与痛苦;记得这千年来,他看着她变得越来越疯狂,却因为那点仅剩的父爱,一次次选择隐瞒,甚至帮她掩盖过追杀蒲知夏魂魄的痕迹。
“我没有……”蒲远明的声音哽咽,“清晏,爹只是想让你回头,想让你……”
“想让我回头?”蒲清晏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像玻璃破碎,“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回头,当年就该杀了我!你看着我变成怪物,看着我被心魔啃噬,看着我被管理局的人折磨,却什么都不做!你和知夏一样,都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个耻辱!”
她猛地松开手,蒲远明的头重重磕在轮椅扶手上,生命监测仪的波纹瞬间变得紊乱。他看着蒲清晏眼中翻涌的杀意,突然明白了——这个女儿,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扑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姑娘了,她的心,已经被邪术和心魔彻底啃噬干净,只剩下对所有人的怨恨。
“清晏,你不能再错下去了……”蒲远明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她的衣角,“知夏的魂魄还在,管理局的人也在找你,你收手吧,爹带你去自首,求他们……”
“自首?求他们?”蒲清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扯回衣角,力道之大让蒲远明整个人都晃了晃。“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更不需要去求那些人!你不是想保护知夏吗?那你就去陪她啊!”
她的手突然按在蒲远明的胸口,掌心泛起黑色的魔气——那是她逃狱后,用禁术强行提升的力量,代价是加速自身的衰败,可她不在乎。蒲远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快速抽走,肺部像被灌满了冰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清晏……别……”他看着女儿冰冷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熄灭。他想起蒲知夏死前,也是这样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与悲凉;想起这千年来,女儿一次次追杀她的魂魄,连一丝余地都不留。原来,在她心里,无论是姐姐,还是父亲,只要挡了她的路,或者让她觉得“不顺眼”,就都该去死。
生命监测仪的波纹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条平直的线,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蒲清晏松开手,看着蒲远明垂下去的头,脸上没有半分心疼,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抬手擦了擦指尖残留的魔气,像是在擦掉什么脏东西。
“爹,别怪我。”她轻声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要怪,就怪你太碍眼了。”
窗外传来飞行器的轰鸣声,是管理局的人追来了。蒲清晏最后看了一眼蒲远明的尸体,转身走向暗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找到蒲知夏的魂魄,让她彻底魂飞魄散。至于父亲的死,对她来说,不过是清除了一个“阻碍”,就像千年前杀死姐姐,杀死那些修士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冰冷的警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全息投影里的旧照片还在闪烁,画面里的阳光依旧温暖,可那个曾经充满亲情的家,早已被蒲清晏亲手拆得粉碎,连一丝痕迹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