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

未时刚至，日影斜斜洒在庭院中央的凉亭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荀婆婆端坐在石凳上，神色肃穆如霜雪，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明悦立在对面，身姿端方，裙摆轻垂如流云，不见半分轻佻，只微微垂着眼帘，静候吩咐，一派温顺得体。明意立在她身侧，看似随意伫立，实则眸光流转，暗中留意着周遭动静，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荀婆婆“今日老身便先考考你，”

荀婆婆开口，打破了凉亭的寂静。

荀婆婆“你可知道，青云大会到底是什么？”

明悦抬眸，目光清澈温和，语气恭敬却不谄媚。

苏卿悦（明悦）“回婆婆的话，六境千年前曾因争夺九重天福泽混战，生灵涂炭。后来六位神君心怀悲悯，于斫金塔订立盟约，约定每年举办青云大会，以公允之法划定福泽归属，避免再起争端。”

荀婆婆皱了皱眉，觉得她回答得太过随意，却也挑不出错处，继续发问。

荀婆婆“青云大会如何选拔斗者？”

苏卿悦（明悦）“各境会从生有灵脉的仙君中，遴选灵力高强、心性坚韧者，送入本境寿华泮宫接受系统训导，最终组成五人行伍代表本境参赛。”

明悦答得条理清晰，语气平稳，眼神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感，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思绪倏然飘回此前偏院“备考”的时光。彼时二十七手持一本写满青云大会规矩的册子，急得在屋内团团转，对着瘫在软榻上的明悦追问。

二十七“这五位斗者，分别负责什么？必须背得一字不差！”

明悦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对着二十七无奈轻叹。

苏卿悦（明悦）“这些记起来太费神。再说了，对外应答只需得体即可，何必一字不差？二十七也别太急躁，我有分寸的。”

二十七气得额角青筋跳，一把攥住床帐狠狠一扯，锦缎床帐瞬间被撕出一道大口子。明意连忙上前打圆场，坐在明悦身边，把五人职责拆解成简单易懂的话，耐着性子教她，明悦这才勉强听了进去。

荀婆婆“这五位斗者，分别负责什么？”

荀婆婆的声音如钟鸣，将明悦的思绪拉回凉亭。

明悦敛眸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温和有礼。

苏卿悦（明悦）“五人职责各有不同，一位主攻伐，冲锋陷阵；一位主探查，刺探敌情；一位主疗愈，救治伤员；一位主阵法，困敌防御；还有一位主铸器，操控法器辅助。只是尧光山素来推崇近身搏杀，轻视法器之能，故而其铸器师多为副手，不掌核心要务。”

荀婆婆闻言，抬眸深深看了明悦一眼，又瞥向身侧的明意，眼底疑云暗生，显然疑心这些都是明意所教，却也抓不到半点实证，遂继续追问。

荀婆婆“主上便是极星渊的战客，你可知他要为青云大会准备什么？”

偏院的场景再次浮现。床帐已经被二十七扯得不成样子，条条缕缕垂下来，像一团乱麻。二十七还在苦口婆心地追问，明悦却端坐在桌边，指尖轻点桌面，漫不经心地反问。

苏卿悦（明悦）“问我吗？我又不是战客，我怎会知道。”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二十七的怒火，他气得一把将那本规矩册扔在桌上，又去扯那本就破烂的床帐，嘴里嘟囔着。

二十七“你能不能认真点！这可是关乎我们性命的事！”

明意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再次上前安抚两人。

苏卿悦（明悦）“战客需督导寿华泮宫的遴选事宜，确保选出的斗者皆是精英。次年春日，需率领斗者前往苍梧丘参与品茶会，与其余五境斗者切磋交流，增进了解。冬日则需参与两境会，极星渊与尧光山届时会再度对决，划定上下境之分。最终，上三境将在决选会中角逐，定下六境第一的归属。”

明悦娓娓道来，逻辑清晰，说完后微微垂眸，姿态谦逊，没有丝毫张扬之意。

荀婆婆“去年品茶会，主上称病未去，你可知为何？”

荀婆婆的目光愈发锐利，如刀锋般紧紧锁定明悦。

记忆里，偏院已经一片狼藉，二十七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看着明悦。明悦走过去，像安抚炸毛的猫儿似的挠了挠他的下巴。

苏卿悦（明悦）“好啦好啦，我好好记还不行吗？不过纪伯宰去年不去品茶会，肯定是想藏着实力，让姐姐放松警惕，然后在两境会赢姐姐。这点我还是能猜到的。”

当时明意闻言，眸色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此刻，明悦迎着荀婆婆的目光，语气依旧温和，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荀婆婆“品茶会是六境斗者难得的相聚之机，虽名为品茶，实则也是刺探彼此实力的绝佳场合。主上称病不去，想来是不愿过早暴露极星渊的实力，以免让其他境尤其是尧光山有所防备。明献仙君或许正因未见过主上麾下的斗者，故而在去年的两境会中未能周全准备，才遗憾落败。”

话音刚落，明悦就感觉到明意轻轻碰了她一下，瞬间收敛了语气，低下头装作乖巧的模样。可荀婆婆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异样，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像刀子似的盯着她。

荀婆婆“你倒是对主上的心思看得通透。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寒暑之水的采药女仙，倒像是对极星渊和尧光山的恩怨了如指掌！”

明悦猛地抬起头，眼尾霎时染上一层薄红，像被晨雾浸过的桃瓣。泪珠没立刻落下，只在纤长的睫毛上凝成细碎的光，随着她微颤的肩头轻轻晃动。她没哭闹，声音却像被水汽泡软了似的，带着几分隐忍的委屈，目光越过荀婆婆，望向望星阁的方向，轻柔得像一阵怕被吹散的风。

苏卿悦（明悦）“婆婆误会我了。我只是依着常理推断，绝无窥探主上心思、贬低主上之意。我一心只想好好应答，不辜负主上的信任，怎会故意冒犯？”

明意适时上前一步，挡在明悦身前，语气温和带着几分解释。

明意“荀婆婆，阿悦性子单纯，说话直来直去，并无恶意。”

望星阁内光线昏暗，唯有中央悬着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白光。纪伯宰抬手，掌心缓缓浮现一团白色萤火般的光晕，那是后照的记忆碎片，正微微闪烁。他朝不休使了个眼色。

纪伯宰“事关重大，将这里隐藏起来比较稳妥。”

不休立刻会意，双手快速结印，一层淡紫色的灵力屏障瞬间笼罩整个房间，隔绝了内外的声息。

不休“有了后照的记忆，我们就能知道谁是当日杀死博仙子的凶手了。”

不休的语气带着几分期待。

纪伯宰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隐忍的急切。

纪伯宰“我等了这么久……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缓缓闭目，周身法力涌动，一股强劲的气流自他体内散开，四周骤然起风，衣袂猎猎作响，白色的记忆萤火在风中盘旋飞舞，周遭的景物也开始扭曲旋转，似要坠入时光的洪流。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院外忽然传来明悦带着隐忍哭腔的声音，还有清脆的板子打在手心的声响，竟清晰地穿透了灵力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