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

盛夏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暖意，漫过脚踝时带着细碎的凉意。沈知野牵着周晏的手，踩在被夕阳晒得温热的沙滩上，脚印一串跟着一串，被涌来的海浪轻轻漫过，又在退去时留下浅浅的印记。

“你看那边。”周晏的声音带着笑意，伸手往远处指——一群孩子在沙滩上堆城堡，五颜六色的小桶和铲子散落着，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沈知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刚想说话，就被周晏轻轻拽了一下，撞进他怀里。

“笑什么呢？眼睛都弯成月牙了。”周晏低头，鼻尖蹭过他的发顶，海风把沈知野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他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蹭过温热的耳廓。

沈知野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软乎乎的：“看他们堆城堡，想起初三的时候，你在宿舍阳台帮我画星星。”

“记这么清楚？”周晏低笑，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格外安心，“那时候你还怕黑，开着小灯都不敢单独站在阳台。”

“才没有。”沈知野抬起头，脸颊泛着浅粉，眼神却带着点不服气，“现在也不怕了，有你在。”

周晏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海风刚好吹过，带着远处大排档的海鲜香气，还有两人相贴时淡淡的气息，温柔得不像话。

“走吧，去买支冰淇淋。”周晏牵着他的手，往沙滩边的小摊贩走去。沈知野的手被他攥在掌心，暖乎乎的，连带着心里都泛起甜意——十七岁的夏天，和喜欢的人在海边散步，连风都是甜的。

小摊贩的冰柜里摆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沈知野犹豫了半天，选了支草莓味的，周晏则拿了支原味的。刚撕开包装纸，就有两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走了过来，看起来和他们年纪差不多，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意。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开口，目光落在周晏身上，脸颊微微泛红，“我们是隔壁市来旅游的，想问一下，这边哪家大排档的海鲜比较好吃啊？我们看了好久，都不知道选哪家。”

周晏停下脚步，笑着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大排档：“那家不错，老板是本地人，海鲜很新鲜，价格也公道，我们昨晚刚吃过。”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女生眼睛一亮，又忍不住多看了周晏两眼，小声说，“那个……你长得好好看，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有机会还能请教一下旅游攻略。”

沈知野握着冰淇淋的手微微紧了紧，下意识往周晏身边靠了靠。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看到女生眼里的好感，心里还是泛起了点小小的酸涩。

周晏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低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笑意，随即转头对那个女生温和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

他说着，轻轻把沈知野往身边拉了拉，手臂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动作亲昵又坦然：“就是他，我们一起来旅游的。”

沈知野的耳朵尖瞬间就红了，抬头时撞上周晏温柔的目光，心里的酸涩瞬间被暖意取代，连指尖都泛起了热。

那个女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出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她身边的女生也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祝你们俩好好的，很般配哦。”

“谢谢。”周晏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真诚。

两个女生转身离开后，沈知野才低下头，小声说：“你刚才……说得好直接啊。”

“不然呢？”周晏低头，在他耳边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难道要留着微信，让你吃醋？”

沈知野的脸更红了，咬了口冰淇淋，冰凉的甜意漫过舌尖，却压不住心里的热：“我才没吃醋。”

“哦？是吗？”周晏挑眉，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脸颊，“那刚才是谁往我身边凑，手都快把冰淇淋捏化了？”

沈知野被戳中心事，赶紧别过脸，却被周晏伸手转了回来，逼着他抬头。夕阳的光落在周晏脸上，把他的眉眼衬得格外温柔，他低头，在沈知野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带着冰淇淋的甜意：“知野，你记住，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从初三到现在，一直都是。”

沈知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看着周晏认真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是轻轻的啄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热烈，在海风的见证下，温柔地厮磨。

周晏的手臂收紧，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回应着他的吻。冰淇淋融化的甜意沾在两人的唇角，混着彼此的气息，甜得让人发醉。远处的海浪声、孩子们的笑声、摊贩的吆喝声，都成了背景，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拥着，亲吻着，把三年来的小心翼翼和满心欢喜，都融进这个盛夏的黄昏里。

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慢慢分开。沈知野靠在周晏怀里，大口喘着气，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耳垂都泛着粉。周晏低头看着他，用指腹轻轻擦去他唇角沾着的冰淇淋渍，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温柔：“害羞了？”

沈知野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有人看着呢。”

周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林亦正举着相机，对着他们的方向偷偷拍照，见被发现了，赶紧放下相机，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跑开了。

“管他呢。”周晏低笑，抱着他往沙滩深处走，“咱们光明正大的，怕什么。”

沈知野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满是安稳。海风轻轻吹过，把两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周晏伸手，耐心地帮他把头发整理好，指尖偶尔蹭过他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

走了一会儿，沈知野忽然说：“周晏，刚才谢谢你。”

“谢我什么？”周晏低头看他。

“谢你……那么直接地告诉她。”沈知野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你会委婉一点。”

“为什么要委婉？”周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你是我的男朋友，这是我最骄傲的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沈知野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暖得发烫，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周晏，你真好。”

“只对你好。”周晏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走吧，天黑了，林亦该等急了。”

往民宿走的路上，周晏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很轻，像是被海风呛到了。沈知野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周晏摇摇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可能是刚才风有点大，吸进了点沙子，不碍事。”

沈知野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很正常，才稍微松了口气：“那咱们快点走，回去喝点热水。”

“好。”周晏笑着点头，牵着他的手，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其实刚才咳嗽的时候，他胸口还泛起了点淡淡的钝痛，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只是很快就消失了，他没太在意——大概是最近复习太累，又吹了海风，有点上火。

回到民宿，林亦正坐在客厅里玩手机，看到他们回来，笑着扬了扬手机：“你们俩刚才在沙滩上的样子，被我拍下来了，要不要看看？拍得可好了。”

沈知野的脸瞬间红了，赶紧走过去，抢过林亦的手机。照片里，夕阳的光洒在沙滩上，他靠在周晏怀里，周晏低头吻他，两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温柔得像一幅画。

“你怎么偷拍我们？”沈知野小声抱怨，却还是把照片保存了下来，设成了自己和周晏的聊天背景。

“这么好看的画面，不拍下来多可惜。”林亦笑着说，“对了，今晚咱们还去那家大排档吃吗？我刚才问了老板，说今天有新鲜的大龙虾。”

“好啊。”周晏走过来，坐在沈知野身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热水，胸口的钝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心里的那点顾虑也跟着散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那我去洗澡了，洗完澡咱们就出发。”沈知野站起身，拿着换洗衣物往卫生间走去。

周晏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带着笑意，可刚才那瞬间的胸痛，却像一根细小的针，在他心里轻轻扎了一下，留下了点浅浅的印记。他下意识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没什么异常，大概真的是累了。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偶尔咳嗽 胸痛”，出来的结果大多是支气管炎、肋间神经痛之类的，他看了两眼，觉得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便关掉了页面——等暑假结束回去，要是还不舒服，再去医院看看也不迟，现在可不能让知野担心。

沈知野洗完澡出来时，看到周晏正靠在床头看手机，脸色很正常，心里的担心才彻底放下。他走过去，坐在周晏身边，拿起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你怎么不去洗澡？”

“等你洗完。”周晏放下手机，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怕弄疼他，“头发擦干再吹，不然会着凉。”

沈知野靠在他肩上，任由他帮自己擦头发。周晏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带着温热的温度，轻轻按摩着头皮，舒服得让他快要睡着了。

“周晏，”沈知野闭着眼睛，小声说，“刚才你咳嗽，我有点担心。”

“真没事。”周晏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就是被海风呛到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别瞎想。”

“嗯。”沈知野点点头，却还是往他怀里缩了缩，“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别瞒着我。”

“知道了。”周晏笑着答应，心里却泛起了点暖意——有人这么惦记着自己，真好。

帮沈知野吹完头发，周晏才去洗澡。等他出来时，沈知野已经靠在床头，拿着两人的合照在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看什么？”周晏走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看我们刚才在沙滩上的照片。”沈知野把手机递给他，“林亦拍得真好。”

周晏接过手机，看着照片里相拥的两人，眼里满是温柔：“以后咱们还要拍更多照片，把每一次旅游都记录下来。”

“嗯。”沈知野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满是安稳，“以后去看雪山，去看草原，去看遍所有好看的风景。”

“好，都听你的。”周晏低头，在他发顶轻轻亲了一下，“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赶海。”

沈知野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周晏抱着他，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的那点关于胸痛的顾虑，早已被身边人的温暖驱散。他轻轻拍着沈知野的后背，像在哄小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只要能陪着知野，哪怕有一点小不舒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里，周晏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大概是空调开得有点低，他下意识把沈知野往怀里搂了搂，帮他掖好被子。刚想继续睡，胸口又泛起了点淡淡的钝痛，比傍晚时稍微明显了些，还带着点轻微的痒意，让他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他怕吵醒沈知野，赶紧捂住嘴，把咳嗽声压得很低。过了一会儿，痛感和痒意慢慢消失了，他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沈知野，心里默默想着：等回去就去医院看看，别真的出什么事，让知野担心。

他轻轻摩挲着沈知野的后背，指尖划过他温热的皮肤，心里满是坚定——他还要陪着知野考上大学，陪着他去看遍所有风景，陪着他走过很多很多个夏天，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第二天一早，沈知野是被周晏的轻咳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到周晏正靠在床头，轻轻咳嗽着，眉头微微皱着。

“周晏，你怎么了？”沈知野赶紧坐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没事。”周晏赶紧止住咳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可能是昨晚开空调着凉了，有点小感冒，不碍事。”

“真的吗？”沈知野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去买点感冒药？”

“不用，喝点热水就好了。”周晏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快起来，不是要去赶海吗？再晚就赶不上退潮了。”

沈知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可看着周晏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便没再坚持——大概真的只是小感冒，喝点热水就好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和林亦一起往海边走去。清晨的海风有点凉，周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沈知野身上：“穿上，别冻着。”

“那你呢？”沈知野看着他只穿了件短袖，忍不住问。

“我火力旺，不怕冷。”周晏笑着说，伸手牵住他的手，往退潮后的沙滩走去。

沙滩上到处都是小螃蟹和贝壳，林亦拿着小桶，兴奋地追着小螃蟹跑：“快来看！这里有好多小螃蟹！”

沈知野也被吸引了，拉着周晏的手跑过去，弯腰捡起一个漂亮的贝壳：“周晏，你看这个贝壳，好漂亮。”

“嗯，确实好看。”周晏笑着点头，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怕他跑太快摔倒。只是偶尔，他会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偶尔会传来一点淡淡的痛感，像错觉一样，稍纵即逝。

他没告诉沈知野，只是在心里默默记着——等暑假结束，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管怎么样，都要健健康康的，才能一直陪着知野。

沈知野捡起一个又一个贝壳，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小桶里，回头时看到周晏正看着他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格外耀眼。他跑过去，把一个最大最漂亮的贝壳递到周晏面前：“给你，这个最漂亮。”

周晏接过贝壳，放在手心，笑着说：“嗯，比你还漂亮。”

沈知野的脸瞬间红了，伸手拍了他一下：“你又逗我。”

周晏笑着抓住他的手，把贝壳放进他的口袋里：“收好，这是咱们第一次赶海的纪念。”

“嗯。”沈知野点点头，紧紧攥着口袋里的贝壳，心里满是欢喜。

远处的海平面上，太阳慢慢升起，金光洒满了沙滩，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周晏牵着沈知野的手，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默默想着：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只要能和知野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只是那偶尔传来的轻咳，和胸口淡淡的钝痛，像一根细小的线，悄悄缠绕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痕迹。他没在意，只当是夏天的小插曲，却不知道，这浅浅的预兆，正悄悄藏在盛夏的阳光里，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轻轻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