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沉默

伦敦的湿冷像细密的针，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钻进衣领。覃楹拢了拢羊毛围巾，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research Proposal”的文件夹上，可光标在文档顶端悬停了半小时，始终没能敲下一个字。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图标右上角的红点不断跳动，是王楚钦发来的新消息，而屏幕上方的热搜榜里，#王楚钦深夜与女子同回酒店#的话题后面，红色的“爆”字依旧刺眼。

三个小时前，这条热搜像惊雷般炸进她的生活。嫡亲师兄韩聪的电话第一时间打了过来，被她按掉后，立刻发来长消息，字里行间全是兄长般的焦灼：

韩聪珠珠，老黄刚给我打电话了，他比我还急，在电话里骂了好一阵，说就知道王楚钦那圈子太乱，早晚会把你卷进去。我问了王楚钦的人，说昨晚是正规答谢宴，他是被硬劝着喝多了，但不管真相如何，把你推到舆论风口就是他的错——老黄气不过，说要亲自给王楚钦打电话质问。

覃楹的心猛地一沉。黄一鸣是她和韩聪的启蒙教练，从上海队带他们长大，对她疼得像亲女儿。当年她想要走职业花滑，是老黄陪着她说服家人；她和王楚钦在一起时，老黄虽因国乒环境复杂、名利场是非多而不太满意，却也在她坚持后默默叮嘱，

黄一鸣受了委屈就跟我说。

如今出了这档事，教练的不满与担忧，比热搜本身更让她揪心。

韩聪的消息里附了营销号的偷拍照：王楚钦穿着她去年生日送的深灰色西装，脚步微晃地从餐厅出来，被一位穿黑色丝绒裙的女子扶着胳膊；两人同乘一辆轿车的侧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酒店电梯内，女子的手轻搭在他小臂上，他垂着头似无力反抗。

韩聪我已经劝住老黄暂时别打电话，但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我觉得不管怎么样，王楚钦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覃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指尖划过屏幕上王楚钦的西装——那是她跑了三家定制店才选到的面料，他收到时笑着说，

王楚钦以后重要场合都穿这个，让别人知道是我女朋友送的。

可此刻这熟悉的穿搭，却成了舆论攻击的“证据”。她立刻给韩聪回消息：

覃楹哥，这事儿你不要介入太多，现在越掺和越乱，局势会明朗的，这潭水绝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深。

发送完毕，覃楹才敢点开相册里那张十分钟前收到的匿名彩信。昏暗的酒店房间里，王楚钦侧身躺在床上，额前碎发垂落遮住眉眼，而那个穿黑裙的女子半靠在他身侧，发丝刻意垂落在他肩头，镜头角度刁钻得刚好能拍到两人“亲密依偎”的画面。她反复放大照片，看清了床单是酒店统一的米白色提花款，，“同回酒店”“共处一室”的字眼，像细针一样扎进心里。

她想起上周视频时，王楚钦兴奋地跟她说，

王楚钦等你研究计划通过，我陪你去好好放松一下，不然用脑过度，我可不要一个傻新娘。

想起去年冬天她回国，他顶着暴雪去机场接她，虽然怕拍到只能在车里等她，但是把接她的王cc和草莓熊安排地明明白白；想起之前拿下冬奥会金牌那天，全队聚餐时，他悄悄坐在她身边，给她剥了一整盘小龙虾，还凑到她耳边说：

王楚钦以后我也要让你为我骄傲。

这些细碎的温暖明明就在眼前，却被一张模糊的照片和漫天的流言搅得支离破碎。

手机突然震动，是王楚钦发来的消息：

王楚钦珠珠，忙完了吗？刚结束配合乒协调查，中心已经介入查造谣源头了，事情很快会澄清，别担心我。

她盯着消息看了足足五分钟，输入框里反复删改，从“我看到照片了”到“你还好吗”，最后还是清空内容，退出了对话框。她不是不信他，只是老黄和聪哥的话像重锤敲在心上——不管真相如何，是王楚钦的疏忽，让她独自陷入了这场难堪的风波。

而背后的人又想获得什么，是冲着她，还是楚钦，又或是舅舅，一切还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