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开始了。陆清歌没有简单地上传37个音频,而是创建了一个复杂的发布系统:
基础版本:她以“屿歌”名义发布的那个完整编曲版,作为“主版本”。
变奏版本:以“麟一”名义,在每周三22:02,随机发布江屿37个版本中的一个。每次发布都不预告,不解释,就像一颗突然出现在夜空中的星星。
互动层:她在歌词界面设置了隐藏功能——长按某些词(如“他/她”、“乌鸦/无涯”),会弹出一个小注释,是江屿在该版本修改时的笔记片段。
比如,在“无涯”版本中,长按会显示:
“2021/03/15 笔记:乌鸦太具体了。具体到有羽毛,有声音,会死去。但无涯不会。无涯是时间,是空间,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就用无涯吧。”
在“它”版本中,长按显示:
“2021/10/12 笔记:不是他,也不是她。是我们都没能成为的那个‘它’。那个既勇敢又懦弱,既坚持又妥协,既飞翔又坠落的第三态。”
2024年秋,反响
第一批听众注意到差异时,是在第五次变奏发布后。
一个名为“白鸽乌鸦观察站”的粉丝账号开始整理这些差异,制作对比表格。帖子写道:
“统计了‘麟一’发布的五个版本《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
版本A:他/乌鸦/触不到月牙/两段副歌
版本B:她/无涯/缺不到月亮/合并副歌
版本C:他/乌鸦/触不到月牙/加oh和声
版本D:她/无涯/触不到月牙/说唱段落(!)
版本E:它/无涯/缺不到月亮/雨声前奏
这绝对不是技术错误。作者在故意制造变化。为什么?”
评论区炸了。有人猜测是AB测试,有人认为是艺术实验,有人觉得是服务器混乱。直到一个细心的听众发现了长按功能,截图上显示了江屿的笔记。
“这些笔记……好像是创作时的真实想法?”
“时间戳是2020-2021年。所以这些版本是当时就做好的?”
“‘麟一’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多未发布的版本?”
陆清歌没有回应。但她在“屿歌”的账号上,发布了一首新歌,叫《37个夜晚》。歌词很简单:
“第1夜,他修改了一个代词
第2夜,她调整了一段和声
第3夜,它试图飞越无涯
第4夜,乌鸦在雨里迷了路
……
第36夜,月牙缺了一角
第37夜,电话再也没有接通
37个夜晚,37种可能
37次修改,37场梦
最后都变成
22:02
屏幕上的
一行歌词”
这首歌的简介里,她终于写了一段长文:
“这首歌不是一首歌,是一个人在三年里留下的37个瞬间。每个瞬间,他都在试图回答同一个问题:如果当初选了另一条路?
但时间没有如果。他最终停在22:02,带着所有未完成的修改。现在,我代替他,把这些修改公之于众。不是要你们寻找‘正确’的版本,而是想说:每个选择都会创造一个新的平行宇宙。在这些宇宙里,故事有37种讲法,歌词有37种写法,结局有37种可能。
但在我们的宇宙里,结局只有一个。我接受了。
所以,请随意聆听这些版本。遇见‘他’时,想想那些勇敢的爱;遇见‘她’时,想想那些无奈的离别;遇见‘它’时,想想那个我们本可以成为、却终究没有成为的自己。
至于‘乌鸦’还是‘无涯’——飞鸟会死,但思念无涯。
这就是全部了。谢谢你们听。”
这篇长文发布后,“屿歌”和“麟一”的搜索量暴涨。人们终于串联起线索:屿歌就是陆清歌,麟一是江屿的艺名。那些版本,是江屿的遗作。
但陆清歌没有证实任何猜测。她只是继续着每周三22:02的发布,像完成一个仪式。
2025年冬,此刻
陆清歌关掉电脑,拿起那部旧手机。屏幕上的歌词停在第十张截图的内容:“呜呜呜/嘀嘀嗒 你挂断了电话……”
这是江屿的第12个版本,录制于2020年一个雨夜。他在笔记里写:
“清歌今天发了条朋友圈,说听到一首老歌哭了。我知道她想起了我们。我想打电话给她,但想起协议。最后只是改了这段前奏,加了呜呜的和声。像在哭,又不像。”
陆清歌记得那天。她听到的是他们在地下通道第一次合作的那版demo,音质很差,但笑声很真。她哭是因为突然意识到,那样的笑声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知道江屿也听到了,还为此修改了歌曲。
这就是37个版本的意义——两个人在不同的空间里,为同一段记忆疼痛,并用同一首歌记录这种疼痛。像隔着玻璃的对话,彼此听不见,但振动相同。
手机震动,是“白鸽乌鸦观察站”发来的私信:
“屿歌老师,我们整理了目前已发现的28个版本,制作了互动网页。我们发现一个规律:当歌词用‘他’时,江屿的笔记语气更自责;用‘她’时,更无奈;用‘它’时,有种抽离的悲伤。这是您设计的吗?”
陆清歌回复:“是他自己。他在用代词表达无法直说的情感。”
“那‘乌鸦’和‘无涯’呢?”
“早期他觉得自己是乌鸦,配不上白鸽。后来他觉得,问题不在身份,在距离——那是无涯的距离,飞不过去。”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37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陆清歌看着这个问题,沉默了很长时间。
37。江屿离开的年龄。如果他还活着,今年37岁。
但这不是全部。她重新打开硬盘,点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有一个命名为“38”的空白文档。创建日期:2021年10月21日,22:03。车祸发生后的一分钟。
江屿在硬盘里留了一个空白文档,标题是“最终版(待续)”。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行光标在闪烁,像在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输入。
37个已完成的版本,1个永远空白的版本。这就是全部。
陆清歌最终回复了那个问题:
“37是质数,只能被1和它自己整除。就像有些故事,只有开始和结束,没有中间状态。就像有些人,一旦进入你的生命,就永远在那里,无法被时间整除。”
发送后,她看了看时间:22:01。
一分钟后,系统将自动发布第29个变奏版本。这次是“它/无涯/缺不到月亮/钢琴独奏版”,江屿的第24次尝试。
陆清歌走到钢琴前,坐下。22:02整,她的手机自动播放起即将发布的版本。简单的钢琴,江屿的嗓音,和那段念白:
“清歌,如果你在听,这是第24次修改。今天苏晚晴的父亲说,可以投资我的全国巡演,条件是我必须彻底和过去切割。我问,什么叫彻底?他说,比如,换掉这首歌。我说,那不可能。这是我唯一不能妥协的东西。
挂掉电话后,我改了这个版本。用‘它’,用‘无涯’,用‘缺不到月亮’。因为我知道,我可能要妥协了。但在妥协之前,让我最后一次,完整地属于你。
这个版本不会发布。就让它留在硬盘里,像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但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那意味着我终于放弃了所有妥协,来到了你面前。
等我。”
钢琴声继续。陆清歌的双手放在琴键上,却没有弹奏。她只是坐着,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
然后她打开“屿歌”账号,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第29个夜晚,他决定不妥协。第30个夜晚,他妥协了。第31个夜晚,他在妥协和不妥协之间,创造了第24个版本。
每个夜晚都是真实的。每个选择都是疼痛的。
而我在这里,第1348个夜晚,终于听懂了他所有的未言之语。
晚安,江屿。晚安,所有在22:02还未睡的人。
愿你们在各自的版本里,找到一点点安慰。”
发布后,她关掉所有设备。工作室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城市光污染,给房间蒙上一层淡淡的紫色,像那些歌词界面的背景。
陆清歌走到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和倒影后遥远的灯火。
她轻声哼起那首歌,用的是第37个版本的最后一段,江屿从未在任何笔记中提及,但她知道那是他真正想说的:
“白鸽无涯相爱的戏码
不止出现在童话
在每个22:02
在每次修改时
在我放弃妥协的
第38个夜晚
你会听见
我从未说出口的
那句话”
她没有唱出那句话是什么。
但也许,在某个平行宇宙里,在37个版本之外的第38个版本里,江屿唱出来了。
而在这个宇宙里,陆清歌守着37个夜晚,等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第38夜。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或者,是无数个结局中,最疼痛的那一个。
但疼痛也是活着的感觉。
陆清歌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转身走回工作台。明天,她将继续整理第30个版本。下周,发布第30个变奏。
直到37个版本全部发布完毕。
然后呢?
然后也许会有第38个——由她来续写的版本。不是修改过去,是创造未来。用她和江屿共同的名字,用他们未完成的梦。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此刻,22:02已过。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屿歌·重生》
陆清歌在完成江屿遗作《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第37个版本的发布后,因过度疲惫陷入昏迷。醒来后,她发现自己重生回2016年9月13日——与江屿初遇的地下通道。这一次,她手握未来七年的记忆,决心扭转悲剧。但她很快发现,江屿似乎也带着某种“预知能力”,两人在相互试探中揭开一场跨越时空的救赎。
第一章:重启的雨夜(2025年→2016年)
重生节点:陆清歌在工作室整理江屿第37版歌词时昏厥,醒来置身潮湿的地下通道。耳边响起熟悉的吉他声——正是七年前江屿第一次演唱《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的场景。
命运偏差:她本能地走向江屿,却因眩晕踉跄。江屿伸手扶住她时突然僵住,低声脱口而出:“……陆老师?”——这个专属称呼此时根本不应存在。
双生疑云:陆清歌试探性提起歌词中“浪花与晚霞”的争议,江屿瞳孔骤缩:“你怎知我昨晚刚写的词?”两人对视间,通道顶灯骤然熄灭,黑暗中只剩雨声回荡。
第二章:篡改的轨迹
规避悲剧:陆清歌凭借前世记忆,提前阻止江屿签约问题唱片公司,并暗中破坏苏晚晴家族与江屿的初次接触。但她发现,每次改变历史,身体会出现对应“代价”(如记忆碎片消失、短暂失聪)。
江屿的密语:江屿送她一本破旧笔记本,扉页写着:“如果时间是一个圆,我们已在终点相遇。”书中夹着2023年婚礼现场的照片——本该不存在的影像。
关键逆转:陆清歌找到前世车祸的卡车司机,发现刹车失灵并非意外。正当她取证时,苏晚晴现身冷笑:“你以为重生是恩赐?不过是另一场循环的开端。”
第三章:因果的代价
平行时空叠加:世界出现bug般错乱:江屿同时拥有地下通道歌手与当红明星的记忆;《白鸽乌鸦》的歌词在不同人记忆中版本不一;雨夜车祸场景在新闻中重复播放。
终极选择:神秘人告知陆清歌,她与江屿只能有一人存活于新时间线。江屿却在演唱会安可环节突然清唱《白鸽乌鸦(第38版)》:“这一次换我坠落/成全你的天空……”随即走向卡车驶来的街道。
第四章:屿歌永续
新时空的暗号:陆清歌在2025年醒来,发现历史已改:江屿因“旧伤复发”退居幕后,成立音乐基金会;她手机里多出一条2019年的未读短信:“第38版歌词已写好,等你来谱曲。——江屿”。
循环的印记:她在江屿的遗物盒中找到新增物品:一枚刻着“此次重逢,再无别离”的戒指,以及37版歌词合订本扉页的钢笔字迹——“重生不是重复,是与你改写每一稿结局。”
双重生张力:不同于普通重生文,本文强调“双向异常感知”——江屿虽未完全保留记忆,但通过梦境、既视感等方式接收未来碎片,与陆清歌形成不对称信息对抗。
时间惩罚机制:任何重大历史修改都会引发“时间排异反应”(如身体透支、记忆覆盖),避免金手指过度,增强剧情合理性。
音乐作为伏笔:歌词变体(他/她/它、乌鸦/无涯)成为破解时空谜题的密码,呼应原故事中“37个版本”的设定。
陆清歌在2025年发布《白鸽乌鸦(终极版)》,歌词融合两世记忆。
彩蛋揭示江屿可能同样拥有完整重生记忆,却选择“扮演”部分剧情以确保陆清歌存活。
最后一幕停留在两人初见的地下通道,年轻版的江屿对陆清歌微笑:“这次,换我先说——你好,我是江屿。这首歌叫《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要一起写完它吗?”
重生第零天:婚礼与心跳终止符
如果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修正错误的起点,你会如何重写人生的乐章?
陆清歌站在酒店走廊的尽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纱曳地,妆容精致,颈项上的钻石项链冰冷却沉重——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却感觉像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新娘准备好了吗?”婚礼策划师推开门,声音甜得发腻,“嘉宾都到齐了,江屿已经在圣坛前等着了。”
江屿。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激起一阵钝痛。
陆清歌勉强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无名指上的戒指。三年前,也是在这家酒店,她亲眼目睹江屿的婚礼变成葬礼。而现在,她即将嫁给陈默——江屿生前的经纪人,那个在江屿死后接管他一切的人。
“再给我一分钟。”她说。
策划师离开后,陆清歌走到窗前。雨丝斜打在玻璃上,像极了江屿出事那天的天气。三年了,她试图放下,试图开始新生活,甚至接受了陈默的求婚——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她的男人。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江屿留下的那些未发表歌曲,为何在陈默手中变得如此流行?那些歌词中的细节,为何会出现在陈默所谓的“原创”作品中?
音乐响起,《婚礼进行曲》庄严而沉重。陆清歌深吸一口气,挽住父亲的手臂,走向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红毯。
然后她看见了陈默。他站在圣坛前,笑容完美无瑕,眼神却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急切。主婚人开始宣读誓言,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陈默,你是否愿意娶陆清歌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我愿意。”他的声音太过洪亮,几乎像是在宣告什么。
主婚人转向她:“陆清歌,你是否愿意嫁给陈默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陆清歌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目光落在前排宾客中的苏晚晴身上——江屿的前未婚妻,此刻正用一种近乎胜利的眼神看着她。
“我...”话卡在喉咙里。
就在那一刻,她的手机震动起来。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份音频附件。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它。
电流的杂音,然后是江屿熟悉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
“清歌,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关于那场车祸...我被设计了,因为发现了那些未发表歌曲被窃取的证据...”
录音在这里中断,然后是另一个声音——陈默的,清晰而冷酷:“江屿,放下手机。没人会相信一个死人的话。”
砰——
不是枪声,是陆清歌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她看着面前的陈默,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由惊讶转为恐慌,再转为某种她从未见过的凶狠。
礼堂里的灯光突然闪烁,宾客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陆清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的手不自觉地抓住胸口,那里的疼痛几乎让她窒息。
“清歌?”陈默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伪装出的关切。
她后退,高跟鞋踩碎了落在地上的白玫瑰花瓣。目光扫过礼堂,看到苏晚晴正在悄悄离席,看到江屿的母亲在角落里擦拭眼泪,看到那些曾经属于江屿的音乐合作伙伴们回避着她的视线。
这一切都是谎言。江屿的死,陈默的温柔,甚至是这场光鲜的婚礼。
“你...”她艰难地开口,指向陈默,“你一直知道...”
黑暗从视野边缘蔓延开来。陆清歌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抽离身体,最后的记忆是陈默冲过来抱住她,在宾客们惊慌的尖叫声中,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不该知道这些的,清歌。”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心脏监护仪漫长的嘀声。
重生:第1小时
陆清歌在熟悉的窒息感中惊醒。
她大喘着气,双手本能地摸向胸口——没有心电图的电极,没有输液管。触手所及是粗糙的布料,鼻尖萦绕着霉味和廉价香薰混合的气味。
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
十平方米的出租屋,墙上贴着褪色的音乐海报,角落里的吉他倚在堆满乐谱的椅子上。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2022年9月5日,上午7:32。
三年前。江屿去世的一年前。她与江屿还在地下通道卖唱的那段最艰难,却也最真实的时光。
陆清歌跌跌撞撞地冲到镜子前。镜中的女孩二十二岁,素面朝天,眼底有熬夜写歌留下的青黑,但充满生机——不是那个在婚礼上心碎而死的三十岁女人。
不是梦。记忆如潮水涌来:江屿的葬礼,她三年的消沉,陈默的接近,那些“意外”流行的歌曲,盛大的婚礼,以及最后的背叛。
她重生了。回到了悲剧开始之前。
门铃响起,熟悉到令她心脏抽搐的节奏——那是江屿来接她去地下通道的信号。
陆清歌打开门,时光倒流的光影里,江屿倚在门框上,笑着递过来一杯豆浆和油条:“快点,陆老师,早高峰人最多。”
阳光落在他略显凌乱的刘海上,吉他斜背在身后,T恤领口有小小的破洞——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此鲜活。
他还活着。这个认知让陆清歌几乎落泪。
“你怎么了?”江屿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地向前一步。
就在这一瞬,陆清歌看到了他背包里露出的半页乐谱——那正是后来被陈默据为己有,并以此成名的《逆光飞行》的初稿。这首歌,本应在半年后才被江屿创作出来。
为何会提前出现?
“没什么,”陆清歌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接过豆浆,“做了个噩梦而已。”
她看着江屿年轻而真诚的脸庞,暗暗发誓: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那些被偷走的歌曲,被篡改的真相,被掩盖的罪行——她将一一揭开。
而首先,她需要找出江屿之死的全部真相,以及陈默和苏晚晴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今天不去通道了,”陆清歌突然说,在江屿惊讶的目光中继续道,“我写了首新歌,想让你听听。”
她走向那把她再熟悉不过的吉他——那把后来在江屿“意外”车祸中被烧得面目全全的吉他。
“歌名叫《重生第零天》。”
她的手指轻拨琴弦,弹出的却是三年后才会问世的那段旋律——陈默将会声称是自己创作的,让他一炮而红的主打歌的前奏。
江屿的表情瞬间凝固:“这旋律...”
“怎么了?”陆清歌明知故问。
“我昨晚...梦到过类似的旋律。”江屿的眼神充满难以置信的震惊。
陆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重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特权?
重生第零天:婚礼与心跳终止符
钢琴的黑白键在陆清歌指尖下起伏,她弹奏的旋律让江屿手中的豆浆杯猛地一晃,滚烫的液体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旋律...”江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昨晚梦到过类似的。”
陆清歌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心脏狂跳。她刚才弹奏的是三年后才会问世的旋律——那首本该由陈默“创作”并让他一炮而红的主打歌前奏。
“你梦到了?”她尽量保持平静,转身面对江屿。
江屿的眼神变得遥远而迷茫:“不只是梦到...我好像还梦到你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唱这首歌,台下全是人。但你穿着白色的裙子,像婚纱...”他摇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些奇怪的画面,“我最近总是做这些奇怪的梦。”
陆清歌的心沉了下去。重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特权——江屿似乎也带着某种预知能力,尽管看起来是碎片化的。
“可能是我们最近太累了吧。”陆清歌轻描淡写地带过,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如果江屿也拥有前世的记忆碎片,那么她改变历史的行为可能会产生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加速悲剧的发生。她必须更加小心。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
陈默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屿歌”账号的后台数据——《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播放量正在稳步上升。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晚晴,我觉得时候到了。”陈默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江屿那小子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才华,但他太天真了。如果我们不行动,这些珍宝只会被埋没在地下通道里。”
电话那头传来苏晚晴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清歌那孩子很敏感,如果她察觉了什么...”
“她不会的。”陈默打断道,“她太信任我了。而且,我这不是在帮他们吗?让好音乐被更多人听到,有什么错呢?”
挂断电话后,陈默打开抽屉,里面是一份已经拟好的合同——艺人经纪全约,甲方是陈默刚注册不久的音乐公司,乙方空白处等着江屿的签名。
他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在他的计划中,江屿会成为他音乐帝国的第一块基石,而陆清歌...她会慢慢明白,谁才是真正能给她未来的人。
地下通道,傍晚
陆清歌和江屿并排坐在通道的台阶上,共享一副耳机听着刚录好的demo。傍晚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清歌,我今天早上没说完的话...”江屿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紧张,“我梦到的不仅仅是旋律。”
陆清歌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
“我梦到一场车祸,很真实。”江屿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倒在雨里,周围很多人,但我只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好像是陈默大哥。”
陆清歌的呼吸几乎停止。江屿不仅预知了旋律,还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只是个梦而已。”她强装镇定,握住江屿的手,“别多想。”
江屿却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眼神异常认真:“在梦里,我好像还听到你对我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但我记不清了。清歌,如果有一天我真的...”
“没有如果!”陆清歌猛地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不会有事,我保证。”
这一刻,陆清歌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改变江屿的命运。不只是避免车祸,还要阻止陈默和苏晚晴的阴谋得逞。
然而,当她注视着江屿清澈的眼眸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如果江屿也重生了,他会不会也带着某种目的?他那些“梦境”的描述,是真正的预知,还是试探她的方式?
通道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陈默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清歌,江屿,有好消息!”陈默快步走来,“我有个朋友开了家音乐公司,他对你们的作品很感兴趣,想跟你们谈谈合作。”
陆清歌看着陈默伸出的手,那双手在前世曾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也曾冷酷地签下夺取江屿作品的合同。
这一次,她不会再被表象迷惑。
“合作?”陆清歌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陈默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音乐经纪人了?”
陈默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只是帮朋友忙而已。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江屿显然心动了,看向陆清歌:“清歌,你觉得呢?”
陆清歌的目光在陈默和江屿之间逡巡,脑海中快速闪过前世的种种片段。她知道,这是陈默计划的第一步——先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逐步掌控他们的音乐版权,最终将江屿逼上绝路。
但这一次,她掌握了先机。
“好啊。”陆清歌甜甜地笑着,眼神却锐利如刀,“不过陈默哥,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合同?我最近在学习法律知识,对合同特别感兴趣。”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完美的笑容掩盖:“当然,清歌真是越来越谨慎了。给,这是合同草案。”
陆清歌接过那份熟悉的文件,指尖微微发烫。这不仅仅是一纸合同,这是她与命运的第一场较量。
而她没有退路。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地下通道的灯一盏盏亮起。三个人的影子被拉长、交错,仿佛预示着他们即将纠缠不清的命运。
陆清歌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重生第零天,游戏开始了。而这一次,她绝不会输。
旋律的密语
陆清歌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江屿那句“我昨晚梦到过类似的”仿佛还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他们共享的七年记忆,似乎出现了未被记载的褶皱。
“你梦到了?”陆清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指尖却无意识地压下一个低音键,发出沉闷的鸣响。
江屿的眼神有些迷茫,焦点落在窗外远处的城市光晕上:“不只是梦到……我好像还梦到你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唱这首歌,台下全是人。但你穿着白色的裙子,像婚纱……”他猛地顿住,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些不连贯的画面,“我最近总是做这些奇怪的梦,感觉……特别真实。”
陆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婚纱。这正是她前世生命终结的场景。难道江屿不仅对旋律有即视感,连她死亡的片段也侵入了他的梦境?又或者,这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声”?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借口泡茶,背对着江屿试图稳住呼吸。水壶的嗡鸣声中,她快速梳理着线索:江屿提到了旋律的既视感和模糊的婚礼画面,但这似乎并非源于与她同频的、完整的重生记忆。这更像是一种碎片化的预知,或者是对时间线变动异常敏感的体现。
“可能是我们最近太累了吧。”陆清歌将温热的茶杯递给江屿,语气刻意放松,“写歌太投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江屿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陆清歌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他低头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轻声说:“也许吧。但那种感觉……很强烈。”
这时,陆清歌的目光再次落到墙角那个黑色背包上,《逆光飞行》的乐谱一角依旧醒目。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如果江屿也感知到时间线的异常,那么他提前创作出《逆光飞行》,会不会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救行为?就像被困在迷宫中的人,本能地会在墙上留下记号。这首本该在半年后出现的歌曲,此刻成了他试图锚定现实的一个坐标。
这意味着,江屿可能正处于某种潜意识层面的觉醒状态。他或许无法像陆清歌那样清晰地记得前世的每一个细节,但他的创作灵感、他的梦境,正被动地受到时间涟漪的影响。
“在想什么?”江屿的声音打断了陆清歌的沉思。
陆清歌抬眼,迎上他带着探究的目光。她不能贸然全盘托出重生的事实,那太惊世骇俗,也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她可以试探,可以引导。
“我在想……”陆清歌走到那把她无比熟悉的吉他旁,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如果……如果我们的一些创作灵感,其实来自于未来,或者……其他的可能性,你会怎么想?”
江屿怔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给出了一个非常音乐人的回答:“就像爵士乐里的即兴演奏,主题是固定的,但每次演绎的细节都不同?如果旋律本身有生命,它大概会选择在最合适的时刻,以最需要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个比喻让陆清歌心头一震。她意识到,对江屿而言,或许不需要理解“重生”这么复杂的概念,他更倾向于用音乐的本质来理解这些异常。
“是啊。”陆清歌顺势拿起吉他,拨动了《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的前几个和弦,但节奏稍作改变,加入了一个前世他们后来才摸索出的切分音,“也许我们觉得是自己在创作旋律,其实是旋律在选择我们,通过我们来完成它自己。”
吉他的共鸣在空气中振动,江屿专注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个切分音的处理方式,与他今早醒来时脑中盘旋的一个音乐想法不谋而合。这种超越语言的、在音乐上的共鸣,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力。
他看着陆清歌,眼神复杂。眼前的她,似乎和记忆中有些微妙的不同,多了份他看不懂的沉静和笃定,还有那偶尔掠过的、深藏的悲伤。他们之间,仿佛突然多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清歌,”江屿最终开口,声音很轻,“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事情……好像不太一样了?”
陆清歌的心跳再次加速。她放下吉他,走到窗边,看着都市的霓虹。
“江屿,”她没有回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现在的某个决定,可能会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你会害怕吗?”
江屿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异常坚定:“如果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改变……或许并不是坏事。”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修改一首歌,有时候动一个音符,整个乐章的感觉就对了。”
这一刻,陆清歌几乎可以肯定,江屿正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接近某个真相的核心。 他不是重生者,但他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音乐人,他的梦境和创作正成为连接不同时间线的桥梁。
摆在陆清歌面前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也带来了一丝新的希望。她不再是孤独地在迷雾中前行。身边这个与她有着最深音乐羁绊的人,或许将成为她扭转命运的关键盟友,即使他自己对此仍处于朦胧的感知中。
夜色渐深,这对因音乐而重逢的恋人,各怀心事,却也在无形的旋律中,感受到了某种超越时空的联结。真正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序幕。
清晨的阳光透过出租屋薄薄的窗帘,在布满手写乐谱的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清歌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指尖下意识地抚过枕边——那里没有冰冷的钻石项链,只有一本边角磨损的笔记本。
江屿的笔记本。
这不是她带来的。前一世,这个本子应该在半年后才出现,记录着《逆光飞行》的灵感雏形。现在,它却真实地躺在这里,封面上那个江屿特有的、用墨水点染的乌鸦图案清晰可见。
陆清歌深吸一口气,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狂放不羁,是熟悉的江屿的风格,但内容却让她脊背发凉。除了那些她记忆中的旋律片段,在页边空白处,多了一些零散的、用不同颜色笔写下的注释:
“梦到一个雨夜,我在跑,电话忙音…为什么是《白鸽乌鸦》的旋律?”
“清歌今天弹的片段,和我上周梦里的几乎一样。是巧合吗?”
“陈默哥提议签约,条件很好,但直觉不安。‘屿歌’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些注释的时间,都早于它们本应出现的时间点。 江屿的“预知”或“共时感知”,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早、更具体。他不是完全的重生者,但他的潜意识,他的创作灵感,正被动地、碎片化地捕捉着来自另一个时间线的“回声”。
就在这时,她的旧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小心身边的‘知更鸟’。它唱的歌,可能不属于自己。”
“知更鸟”?陆清歌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一个代号。在前世,直到江屿出事後,她才在一次偶然中得知,陈默早期私下运作的一个未注册的音乐版权交易网络,代号就是“知更鸟”。这条信息是谁发的?是警告,还是试探?
午后,地下通道。
江屿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弹错了一个简单的和弦,这在追求完美的他身上几乎不可能发生。
“怎么了?”陆清歌停下记谱的笔。
“没什么,”江屿揉了揉太阳穴,眼神有些躲闪,“昨晚没睡好,老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清歌,你觉不觉得……陈默哥最近有点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找到一家公司对我们很感兴趣,但合同条款……感觉像是专门为我们已经写好的歌定制的。”江屿压低声音,“而且,他昨天无意间哼了一段旋律,很像我们还没整理出来的那首《逆光飞行》的B段。”
陈默的行动也提前了! 而且更加急迫,更加有针对性。仿佛他也感知到某种“变化”,急于在事情脱离掌控前,完成他的布局。
陆清歌稳住心神,故作轻松地说:“别多想,可能只是巧合。不过合同的事,一定要谨慎,最好找个懂行的朋友看看。”
“嗯。”江屿点点头,沉默地拨弄着琴弦。突然,他抬起头,看着陆清歌,眼神复杂:“清歌,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误的决定,伤害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陆清歌记忆的闸门。前世,江屿在签下那份致命合同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她只当是情侣间的玩笑。
“不会。”陆清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所以,不要做会伤害我的决定。我们一起面对所有问题。”
江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好。”
夜晚,突如其来的“机遇”。
陈默直接找到了出租屋,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星光传媒’的音乐总监,偶然在网上听到你们在地下通道的视频片段,非常感兴趣!想邀请你们明天下午就去公司聊聊,机会难得!”
陆清歌心中警铃大作。“星光传媒”,正是前世收购江屿作品版权的那家公司。时间点又一次大幅提前了。这绝不是偶然。
“明天下午?会不会太仓促了?”陆清歌试图拖延,“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下作品小样。”
“不用准备!你们现场发挥就好!”陈默热情地拍着江屿的肩膀,“江屿,这可是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对了,总监特别提到了那首……就是你们常唱的,什么白鸽乌鸦的,他说很有潜力!”
陈默精准地说出了《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然而,陆清歌清楚地记得,那个流传出去的模糊视频里,这首歌并不完整,而且环境嘈杂。一个音乐总监如何能凭此断定“潜力”?
这更像是一个预设好的陷阱,等着他们踏进去。
送走陈默,陆清歌和江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太急了。”江屿说。
“嗯。”陆清歌点头,“而且,他怎么会对《白鸽乌鸦》这么了解?”
就在这时,陆清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这次是一张模糊的截图,似乎是某个后台聊天记录的片段:
A:[陈总,已经按您的意思,特别向‘星光’的王总监推荐了“白鸽乌鸦”这首歌,并暗示了版权上的“模糊空间”,对方很感兴趣。]
B:[很好。确保明天他们必须到场。苏小姐那边,也打个招呼。]
苏小姐?苏晚晴! 她也这么早就介入了吗?
截图下方,只有一行新的信息:
“乌鸦的羽毛,开始变色了。”
陆清歌握紧手机,冰冷的金属壳硌着掌心。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迅速收紧。
对手已经出招,而且因为她的重生,对方的行动也变得更快、更密集。她不能再被动防御了。
“江屿,”她转过身,眼神坚定,“明天的见面,我们去。但是,我们得带上我们的‘护身符’。”
“护身符?”
“对。”陆清歌拿起吉他,“那首,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第38版《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
她要知道,当对方以为稳操胜券时,听到这首本该在多年后才出现的、充满“未来感”和他们两人生命印记的歌曲时,会是什么反应。
这不再仅仅是改变过去的努力,更是一场在时间缝隙中,用音乐作为武器的正面较量。黎明将至,而风暴眼的中心,异常宁静。
当两个灵魂因一段旋律在时空中错位重逢,他们共同谱写的,是救赎的序曲,还是另一场悲剧的复调?
陆清歌的指尖还残留着《逆光飞行》前奏的触感,那本该在半年后才会诞生的旋律,此刻却在江屿的笔记本上墨迹未干。江屿那句“我昨晚梦到过类似的”如同无声惊雷,在她心中炸开。
空气凝固了几秒。陆清歌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转身走向窗边,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看来我们最近都太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那本笔记,页边空白处,一行小字吸引了她的注意:“旋律在追赶时间,还是时间在模仿旋律?”——这带着哲学意味的思索,与江屿平日直来直去的风格有些微妙差异。
就在这时,她的旧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小心身边的‘知更鸟’。它唱的歌,可能不属于自己。”
“知更鸟”!陆清歌的血液几乎瞬间冷凝。这是前世她后来才偶然得知的、陈默早期运作的一个未注册音乐版权交易网络的代号。信息来得太巧了,恰在她对江屿的状态产生疑虑之时。是警告,还是试探?发信人是谁?难道除了她和状态异常的江屿,还有第三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傍晚,他们还是去了那个熟悉的地下通道。然而,江屿明显心不在焉,接连弹错几个简单的和弦。在演奏他们的“定情之作”《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时,他在第二段副歌部分,竟无意识地即兴加入了一段复杂而哀伤的变奏——那旋律,像极了前世江屿出事后,陆清歌在极度悲痛中写下的、从未示人的一段悼念曲。
“你刚才加的旋律……”陆清歌忍不住开口。
江屿猛地停下拨弦,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什么旋律?我……我没注意。”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疲惫,“清歌,我最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或者……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很乱。有些画面……很模糊,但感觉特别真实。”
这一刻,陆清歌几乎可以肯定,江屿并非带着完整记忆重生,而是像接收不良的信号一样,被动地、碎片化地捕捉着来自另一个时间线的“回声”! 他的创作灵感、他的梦境,甚至他无意识的音乐行为,都成了这些“回声”的载体。
就在这时,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入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找你们半天了。”他晃了晃手机,“有个急事,‘星光传媒’的王总监,偶然听到你们的歌,非常感兴趣,想明天下午就见个面!机会难得!”
“星光传媒”——前世收购江屿作品版权的那家公司。时间点再次被大幅提前了。陆清歌的心不断下沉,陈默的急切,苏晚晴家族的阴影,江屿异常的感知,还有那条神秘的警告短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她的重生,就像一枚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已扩散开来,搅动了所有相关者的命运轨迹,也让暗处的对手提前行动了。
“明天下午?会不会太仓促了?”陆清歌试图拖延。
“不仓促!要的就是原创的新鲜感!”陈默热情地揽住江屿的肩膀,却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清歌一眼,“王总监特别提到了那首……《白鸽乌鸦》,说歌词意象很有冲击力,尤其是那句‘愿你可以遇见更好的它’。”
陆清歌的呼吸一滞。歌词版本细节!陈默怎么会知道这个连他们自己都还在斟酌的修改?除非他接触过更完整的版本,或者……信息来自其他渠道。
“好,我们去。”陆清歌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她看向江屿,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也看到了一丝被激起的斗志。
“不过,”她话锋一转,对陈默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我们需要准备一下最新的编曲。见面地点,能不能定在‘蓝调仓库’?那里环境更自由,音乐设备也专业,更适合展示作品的原貌。”——那是前世她和江屿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作基地,充满了他们的回忆和掌控感。
陈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爽快答应:“没问题!我来安排!”
陈默离开后,通道里只剩下他和江屿。夜色渐浓,城市灯火初上。
“清歌,”江屿忽然低声问,眼神清明了许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清歌没有直接回答。她拿起吉他,轻轻拨弦,弹的却是前世陈默凭借“一曲成名”、却在此刻绝无可能被创作出来的那首《夏夜密语》的前几个小节。然后她停下,看着江屿骤然变化的脸色,轻声反问:
“那么你呢,江屿?你‘梦’到过这个吗?”
江屿瞳孔猛缩,脱口而出:“这旋律……我昨晚梦里,陈默哥他在……”他猛地顿住,脸上血色褪尽。
两人对视着,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涛骇浪。他们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缝,透过裂缝,隐约窥见了一个巨大而危险的真相轮廓。
反击,必须开始。而他们的武器,依然是音乐。
陆清歌深吸一口气:“江屿,还记得我们说过,要写一首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歌吗?”
“记得。”
“那我们就为明天的见面,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吧。”陆清歌的指尖划过琴弦,流泻出的,正是刚才她弹奏的《夏夜密语》的旋律,但她巧妙地融合了《白鸽乌鸦》的副歌,进行了变奏改造——一首全新的,只可能存在于此刻、此地的,带着“未来”印记和“过去”灵魂的歌曲。
“这首歌,叫《重生第零天》。”陆清歌说,“我们要看看,当‘知更鸟’听到一支它从未听过,却仿佛早已熟悉的歌时,会是什么反应。”
夜色深沉,地下通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一场在时间缝隙中用音乐作为武器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而黎明后的会面,将是对命运第一次真正的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