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暮色中沉入寂静，细雨渐渐转成滂沱之势，枫音中学校门外的柏油路面被雨水彻底浸透，霓虹灯的倒影在水中交相辉映，红、蓝、紫三色光芒错落有致地闪烁，宛如一条由无数光点缝合而成的流动星河。
桂予安静静站在便利店的檐下避雨，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枚银色口琴，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能稍稍安抚他内心的波动。雨水顺着屋檐角落连续滴落，在他脚边不断溅起细小的水花，形成一个个转瞬即逝的漩涡。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靠近并停稳，后排车窗无声降下，露出杨父那张轮廓分明、神色深邃的侧脸，他没有多余寒暄，只简短吐出两个字：
杨父“上车，五分钟。”
车厢内弥漫着暖气与昂贵皮革、淡淡雪茄余味混合的气息，将外界的雨声彻底隔绝，只剩下空调出风口持续而轻微的嗡鸣。杨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杨父“市音乐联赛的外卡资格，我可以直接拨给星野。条件是，他必须在十一月准时跟我出国。听说……你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
桂予安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缓缓抬起眼睛，目光沉静却锐利：
桂予“您需要我做什么？”
杨父“劝退左栖寒。”
杨父的声音陡然冷硬，
杨父“只要那孩子主动离开，断得干干净净，星野才会心无旁骛，甘心出国。”
桂予安闻言轻笑，笑声里带着淡淡的讥讽：
桂予“您太高估我的影响力，也太低估杨星野的固执。”
杨父并未立即回应，只从容地递来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体检报告。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沉重：
杨父“你母亲下周的换肾手术，已经安排在美国Baylor医学院。目前，合适的肾源也已匹配到位。”
一刹那，桂予安只觉得指尖冰凉，雨声仿佛在耳膜深处轰然炸开，世界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他喉头微动，声音沙哑：
桂予“杨叔叔……这是威胁？”
杨父“这是交易。”
对方合上文件夹，目光如炬，
杨父“你帮我，我帮你。年轻人，现实一点，前途永远比年少时的爱情更重要。”
车窗外，雨线斜飞，霓虹的光芒在积水里破碎、旋转，形成一片片斑斓却凌乱的漩涡。车灯偶然扫过，照亮桂予安骤然苍白的脸颊，也映出他眼中那些明明灭灭、挣扎不定的光。
沉默在车内蔓延，像一场无声的博弈。良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桂予“好。但我需要先看到手术的预约单。”
杨父“成交。”
车门重新合拢，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迷蒙的雨幕，尾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犹如一道迟迟不肯愈合的伤口。
便利店的玻璃橱窗上模糊地映出桂予安的身影。他抬手用力捂住双眼，雨水早已将他的指节浸得发白，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那从喉咙深处无法抑制溢出的低低笑声——
他在笑自己，终究还是变成了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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