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晨雾未散,枫音后山的枫叶簌簌坠落,赭红、金黄交错,像谁打翻的颜料盘,被乳白雾气稀释,温柔得近乎失真。
左栖寒连续三日高烧,校医室建议回家静养,可他执意留在宿舍,只说
左奇函“省得来回折腾”。
张知瑞敲门时,窗外正飘细雨,雨脚细如丝,将枫叶表面洗得发亮,也把天空压得更低。
张知瑞“辅导员让我送假条。”
他抬手示意手里的透明文件袋,声音低哑。
左栖寒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黑发被汗水黏在额前,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水墨。
左奇函“放桌上,谢谢。”
张知瑞没走,反而径自坐下,从袋中取出耳温枪——38.9℃。
张知瑞“吃药了吗?”
左奇函“吃了。”
张知瑞“退烧贴?”
左奇函“……没。”
张知瑞叹口气,从口袋掏出便携药盒,又起身去打热水。
宿舍窗没关严,雨丝飘进来,落在桌面,凝成一排极小的水珠;窗外枫叶被雨打得轻颤,像无数细小的掌声。
左栖寒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开口:
左奇函“杨星野的事,你别插手。”
张知瑞动作一顿,水勺与杯壁碰撞出清脆声响:
张知瑞“你以为我来看你,是为了他?”
左栖寒别过脸,喉结滚动,却没再说话。
张知瑞把水杯递给他,目光落在少年露出的手腕——那里因连日低烧,青色血管更加清晰,像一截脆弱却倔强的河流。
张知瑞“左栖寒,”
他声音低却笃定,
张知瑞“你不是冷到无动于衷的人。赶他走,是因为杨父找过你,对吗?”
左栖寒指尖一颤,热水溅出,落在被面,立刻晕开深色圆痕。
张知瑞知道自己猜中,心脏猛地收紧。
雨声渐大,敲在窗沿,像无数细小的质问;风也加入,把枫叶卷起,又重重拍下,发出“啪”的闷响。
左栖寒抬眼,黑得幽深的瞳孔里映出对方紧绷的脸:
左奇函“既然知道,就闭嘴。”
张知瑞深吸口气,缓缓道:
张知瑞“我可以帮你。”
左奇函“不需要。”
张知瑞“左栖寒!”
张知瑞声音提高,又倏地压低,
张知瑞“市联赛外卡名额,是我爸公司赞助。只要杨星野能带队进决赛,我可以让主办方把冠军奖金换成‘海外训练营’的自主选择权——他留下,一样有未来。”
左栖寒愣住,雨声忽然远去,只剩心跳在耳膜里打鼓。
张知瑞俯身,掌心覆在他额头,声音轻得像雨丝:
张知瑞“你为他赶人,我为你想办法。公平。”
左栖寒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窗外一阵风卷着碎雨扑进来,打湿了张知瑞肩头的白衬衫,也打湿他低垂的睫毛。
那一刻,左栖寒分辨不出,落在自己手背的,是雨,还是对方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