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没有课，左栖寒被班主任临时安排到档案室整理学籍。午后的旧教学楼异常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尘埃簌簌落地的声音。阳光从木格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光柱里，无数细小的颗粒轻轻舞动，如同时光的碎屑在无声飘荡。
翻到1995届毕业生合影的时候，一张已经泛黄的登记照无声地从纸页间滑落——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张知瑞，穿着天蓝色的短袖衫，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纸飞机，鼻梁上还贴着一块略显滑稽的创可贴，却笑得特别灿烂，眼睛弯得几乎看不见。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稚拙地写着一行字：
张知瑞“给栖寒，等我回来一起飞。”
左栖寒的指尖停顿在那行熟悉的笔迹上，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张知瑞“找了你好久。”
张知瑞倚在门框边，声音低沉而温柔，
张知瑞“原来你在这儿。”
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斑驳的木地板上，一道纤细，一道颀长，中间仿佛隔着整整十年的空白与距离。
左奇函“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左栖寒没有回头，语气像冬日井水一样清冷。
张知瑞走到他身侧，轻轻抽出那张旧照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折痕，低声说：
张知瑞“爸妈离婚，我妈连夜带我出国……我连跟你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左栖寒终于抬起眼，那双黑得纯粹的瞳孔里映出对方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左奇函“哪怕一句话……也可以留的。”
张知瑞“我留了。”
张知瑞从钱包夹层里取出另一张照片——同样带着岁月的痕迹。那是小时候的左栖寒，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影子，嘴角还沾着一颗小小的西瓜籽。
张知瑞“你走的那天，我在你家门缝底下塞了一封信，叫你一定要等我。”
张知瑞的声音有些发哑，
张知瑞“看来……你并没有收到。”
左栖寒微微怔住——他确实没有收到。因为那天他突发急性肺炎被送进了医院，等他再回到家时，门缝下只剩下被雨水泡烂的纸屑。
命运仿佛就在八岁那场暴雨中悄然转了个弯，让他们错过了彼此最依赖、最纯真的年岁。
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过了许久，左栖寒从口袋中缓缓掏出那颗保存多年的玻璃珠，轻轻放进张知瑞的掌心：
左奇函“你的护身符……还给你。”
张知瑞合拢手指，玻璃珠的凉意从掌心传开，却让他眼眶发热：
张知瑞“左栖寒，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走了。”
窗外，秋风正卷起操场上的梧桐落叶，宛如一场无声的金色雨。
左栖寒侧过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左奇函“那就别再失踪第二次。”
张知瑞下意识想伸手拥抱他，却在指尖即将触到他肩线的那一刻停住——他怕太快，反而会惊动了对方。
而此时此刻，档案室门外，抱着一摞新教材经过的桂予安，透过未关严的门缝瞥见了这一幕：
两人并肩站在斜照的阳光中，光芒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宛若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少年情侣，美好得让人恍惚。
桂予安的指节无声地收紧，教材的纸页被捏出深深的折痕。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在替杨星野吃醋，却未曾察觉心底那一点对张知瑞说不清的在意。
有些情绪，一旦悄悄发芽，就会在心底最暗的角落无声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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