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府时,已是华灯初上。府内灯火通明,显然副官早已派人回来报过信。
留守的亲兵和下人看到他们一行人狼狈却安全归来,都松了口气,纷纷上前接应。
“佛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管家迎上来,看到张启山一身污迹,心疼不已。
“无妨。”张启山摆摆手,神色疲惫却依旧沉稳。“带受伤的兄弟去治伤,好生安置。”
他顿了顿,看向身旁安静站立的司藤。“给司藤小姐安排一个独立的院落,清净些的。”
老管家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司藤,但立刻恭敬应下:“是,佛爷。”
司藤对此安排未置可否。有个独立的、相对自由的空间,正合她意。
“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管家,或者让丫鬟转达给我。”张启山对司藤说道。
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客气,却也比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温度。
司藤微微颔首。“我需要热水沐浴。”她身上还带着矿洞里的尘土和血腥气。
“另外,我之前的衣物……”
“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新的。”老管家连忙接口,“按照佛爷之前的吩咐。”
司藤看了张启山一眼,没再说什么,跟着引路的丫鬟向后院走去。
张启山目送她离开,直到那清冷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才转身对老管家低声吩咐。
“派两个机灵点的,远远守着那个院子。司藤小姐有任何需要,尽量满足。”
“但……不要打扰她,也不要过问她的任何事。”
老管家心领神会:“明白,佛爷。”
司藤被引到一处颇为雅致的小院,院中果然移栽了那株半枯的罗汉松。
丫鬟手脚麻利地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依旧是素雅的棉布材质,但做工精细了许多。
“小姐,奴婢叫春桃,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奴婢。”丫鬟怯生生地说道。
“嗯。”司藤淡淡应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褪去脏污的衣物,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水中,司藤才真正放松下来。
矿洞中的生死一线,能量冲突的痛楚,以及强行打通岩壁的透支……
种种经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又被她强行压下。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力量。在这个陌生又充满危险的世界,实力才是根本。
她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缓慢运转的妖力,虽然微弱,但比之前已是云泥之别。
陨铜的能量并未完全炼化,沉淀在经脉深处,需要时间慢慢汲取。
沐浴更衣后,司藤换上了那身干净的棉布衣裙。
虽然料子依旧普通,但剪裁合身,穿着倒也清爽。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株在月光下更显嶙峋的罗汉松。
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挣扎着的一点绿意之上。
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纯的草木生机,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渡入老树枯败的躯体。
这是一种极其缓慢的温养,如同涓涓细流,润物无声。
既是在帮助这株老树焕发生机,也是在借此练习对力量的精细操控。
同时,老树那顽强的生命力反馈回来,也能稍微滋养她依旧空乏的本源。
互惠互利。这是她能想到的,在当前条件下最稳妥的恢复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丝轻微的疲惫,便回到床边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春桃小心翼翼的声音。
“小姐,佛爷吩咐厨房准备了晚膳,您是现在用,还是稍后给您送来?”
司藤睁开眼。她其实并不需要像凡人一样频繁进食。
但此刻身体虚弱,补充些能量也无妨,而且……她也想尝尝这个世界的食物。
“送进来吧。”她开口道。
春桃端着食盒进来,摆放在桌上。两荤一素一汤,一碗米饭,看起来简单却精致。
比起之前那硬馒头和凉粥,已是天壤之别。
司藤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素炒时蔬,味道……尚可。
“你们佛爷,平日都忙些什么?”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春桃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司藤会问这个,低着头小声回答。
“佛爷平日要处理军务,见很多客人,有时候也会出门,好些天不回来。”
“哦?”司藤夹起一块笋片,“都是些什么客人?”
“奴婢不清楚,”春桃头垂得更低,“来的客人看着都……都挺有身份的。”
“也有像二爷那样,唱戏很好听的。”
二爷?司藤记下了这个称呼,但没有再问。
安静地用完饭,春桃收拾好碗筷退下。司藤继续打坐,直到夜深。
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窗棂洒在房中。
司藤忽然心念一动,起身走到院中。
她站在那株罗汉松下,闭上眼,尝试着将感知向外延伸。
比起在矿洞中的压抑,张府范围内的植物气息要清晰、鲜活得多。
她能“听”到草木在夜间的呼吸,能“看”到月光下叶片舒展的脉络。
这种与植物共鸣的感觉,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然而,就在她的感知无意中掠过府中某处戒备森严的书房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冰冷煞气的能量波动,突兀地闯入了她的感知!
那波动……与她在矿山深处感受到的某种气息,隐隐有些相似!
却又更加内敛,更加……人为控制?
司藤猛地睁开眼,清冷的眼眸在月光下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张启山的府里,竟然也藏着与矿山相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