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垂拱四年孟冬神都洛阳的明堂正式落成，这座耗银千万两、历时三载修建的宏伟建筑，堪称天下奇观——三重檐顶层层上收，圆形穹顶高达二十八丈，顶端立着一只丈余高的鎏金铁凤，羽翼舒展，喙衔明珠

日光下熠熠生辉，竟比宫城的紫微殿还要惹眼。殿内梁柱皆为整根楠木，雕龙画凤，内壁绘着日月星辰、山川江河，正中的通天柱直插穹顶，象征着武则天欲沟通天地、执掌乾坤的野心

这是武则天革唐命、建新朝的重要象征，朝野皆知，落成大典那日武则天身着十二章纹衮服，登临明堂顶层，接受百官朝贺，气势如虹，可谁也未曾想这般壮丽的建筑，落成不过三月，便遭遇了灭顶之灾

那夜狂风卷着寒星，洛阳城万籁俱寂，突然一道火光划破夜空，明堂方向浓烟滚滚，烈焰冲天，鎏金铁凤先被引燃，金箔熔化滴落，发出滋滋声响，随后整座穹顶轰然坍塌

殿内珍藏的礼器、典籍、先帝御笔尽数化为灰烬，等禁军赶到时，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柱冒着青烟，那只曾经象征无上权威的铁凤，已化为扭曲的黑炭

消息次日传遍洛阳，朝野暗流涌动，御史台官员私下议论，世家大族暗自揣测，甚至连宫中内侍都在窃窃私语“这是天谴！天后篡夺李唐江山，上天发怒了”流言像野草般疯长，人心浮动

武则天在长生殿听闻消息，猛地砸碎了手中的玉杯，厉声怒斥“好大的胆子！竟敢纵火焚烧明堂，妄图动摇我的根基”

随即武则天下旨，命酷吏周兴、来俊臣牵头彻查，务必揪出纵火真凶，可这二人本就以罗织罪名为业，哪里肯费心查案

不过数日便抓了数十名与李唐旧臣有牵连或是曾对武则天新政流露过不满的官员，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一时间洛阳城内人人自危，冤狱遍地

“如此查案，只会让人心更乱”武则天冷静下来后也察觉出不妥，周兴、来俊臣的手段虽能立威，却无法服众，反而坐实了“天谴”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