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内侍连忙捧过一方描金松花砚，研好的松烟墨乌黑发亮，还有一张雪白雪白的宣州贡纸，铺在临时支起的小几上

武则天道“本宫近日偶得一上联，你且对来。上联是‘乾道坤道，阴阳相济’”

这上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锋，“乾道”代指天道阳刚，“坤道”喻指地道阴柔，既含天地大道，又暗合她以女子之身执掌朝政的政治主张，既考才情，更考立场

婉儿略一沉吟，指尖捻起狼毫，饱蘸浓墨，落笔干脆利落“日辉月华，明暗共生”

笔触娟秀却不失筋骨，对仗工整，意境与上联完美相合，“日辉”对“乾道”，“月华”对“坤道”，“明暗共生”恰如“阴阳相济”，承认了阴阳平衡的大道，

暗含着对武则天打破世俗、阴阳共济治国的认可与包容，武则天俯身细看，眼中光芒更盛，颔首道“不错。再考你一考——以‘秋日长安’为题，作一首七言律诗，限时一炷香”

内侍即刻点燃一炷龙涎香，袅袅青烟升起，计时开始，上官婉儿领命起身，走到小几旁，凝神思索，随后抬眼望向殿外，朱红宫墙之外，几株梧桐叶正被秋风卷起，簌簌飘落，染着霜色的枯黄，像极了掖庭岁月里那些看不到头的日子

可转瞬间视线又落在宫城深处，鎏金瓦顶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笙歌笑语，那是长安的盛世繁华

两种景象在脑海中交织，过往的屈辱与眼前的机遇碰撞，百感交集涌上心头，上官婉儿不再犹豫，笔走龙蛇，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一行行诗句跃然纸上：

金风送爽拂宫墙，玉露凝霜染菊黄。

帝里笙歌喧盛世，掖庭灯火忆旧章。

才疏不敢辞恩遇，志远偏宜侍庙堂。

愿效微尘辅明主，共襄盛业耀炎黄。

一炷香尚未燃尽诗已成型，前两联描绘长安秋日盛景，金风玉露、宫墙菊黄、笙歌喧腾，尽显帝京繁华；颈联笔锋一转，暗点自己掖庭出身的旧忆，又谦逊表明不敢辜负恩遇的心意；尾联直抒胸臆，愿以微尘之力辅佐明主，既显才情，又露识见，更藏着审时度势的聪慧，远超同龄人